他從沒有想過這一切對她來說是不是理所當然的?是不是也經歷過掙扎?記得千凰樓秦倦的妻子,那也是一個妻子,但那卻是一個何等驕縱的女子?何等地受盡千嬌萬寵?如何地盛氣凌人,如何地明豔,明豔得像一片燃燒的火般的薔薇花海,如何地——幸福,而自己的妻子,真真切切是自小而大幹嬌萬寵的一個千金小姐,卻竟然甘心為了他,變成了這樣一個操勞如斯的女子——她從來沒有抱怨過什麼,也從來沒有向她的孃家說過什麼,否則,慕容世家怎麼忍心看自家的女兒委屈成這樣?這一切——就只因為——愛上了他而已——
他的眼慢慢地熱了,可是——三年來,他有意地冷落她,有意地避著她,生怕她一不小心就干涉了他——他竟然可以那麼忍心——“不知道”她所付出的辛苦,“不知道”她對自己的重要。
直到他幾乎失去了她。
執——三年來,從沒有一聲像此時在心底所喚的這一聲般真心實意。
他緩緩伸手,掠開了她鬢邊一絲凌亂的散發。
你肯如此為我著想,我怎能不如此為你著想?他的手輕輕滑過她的面頰,無限溫柔,也無限悽楚,他絕不會就這麼讓她死的。只是,堂堂柳折眉,無論他有多好的名聲,多高的武功,他能為自己妻子做的,竟然只是——讓她死心,讓她不再愛他——
對不起,執。我不是不想好好愛你,不是不願讓你陪我同死,只是,我真的不甘!我不願你未曾體會過幸福的滋味就隨我而去,不願你這一生過得毫無價值——只是因為——愛上了我。我只是存著希望,希望你可以快樂,希望你可以享有幸福,可以享有它數十年,而不是幾天,幾個月。
我的心願——
這一生惟一的心願——無論如何,你要活下去,不會因為我的逝去而死去,你要——幸福——
所以我不可以愛你,當然,只是裝作不愛你,他的心中這一刻竟充滿了溫柔,在心底輕輕地呼喚——執——
我不要你和我一起死。
所以我不愛你。
當然我不是真的不愛你,只是裝作不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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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想得到以內力救我,怎想不到以內力救她?”泖折眉問,語氣並沒有什麼起伏,他看著他們三人。
何風清搖頭:“柳夫人疏於練武,內力根基不好,只怕承受不了這種轉渡的辛苦。”他誠心誠意地看著柳折眉,“以內力相救,如同猛藥治傷,若沒有很好的內力根基,是十分危險的。”
柳折眉緩緩露出一個微笑:“但假若救治之人的內力並非霸道之力,而是柔和之力,就不會對傷者造成太大的傷害,是不是?”
何風清微微一怔:“是,只不過,所謂柔和之力,若非道家,便是禪宗。當今江湖,要找一個真正內力修為達到至和至柔、不帶一絲霸氣之境的高手,談何容易?練武本就是為了爭強鬥勝,即使是樸戾這等高手,他的內力也遠遠沒有這個純度。”
“但是——柳折眉的內力,卻是真正的禪宗嫡系——”柳折眉低低地苦笑,江湖中人素來好奇聖心居士一身武功師承何處,他一直諱莫如深,因為這身武功,害了他一生,“我不會尋死,你們放心。”等他抬起頭來,表情已是以往一貫的溫和平靜,“因為她——還等著我救。”他吐出一口氣,“她如果不會死,柳折眉當然也不會死,你們不必擔心。”
上官無益大大鬆了一口氣:“是是是,你想明白就好,昨天真真是嚇死我了。你如果死在這裡,那我上官無益豈不是害死了你?連帶害死了你夫人?無益門怎麼對得起天下武林?”
柳折眉只是笑了笑:“難為你了。”他一貫不愛說話,安靜得近乎無聲,這一點與慕容執很是相似。
大家都當他是無事了,慕容執又有救了,不免都是心情振奮,開始有說有笑。
“她如果不會死,柳折眉當然也不會死。”這其實——只是一個心願————一個他不能兌現的承諾。
“她傷在胸腹之間,心經、脾經、胃經都受到重創,淤血堵塞血脈、又堵塞臟腑,所以傷重垂死。只要逼出她體內淤血,輔以靈藥,柳夫人之傷就無大礙了。”焦大夫仔細地交代。他年逾五十,卻依舊精神矍鑠,是一位盡責的良醫。
柳折眉點頭。
於是大家都退出這暫時作為養傷之地的小室,不打擾柳折眉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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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她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