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陳大夫已是給陛下看了診,他說,之前他是用了以毒攻毒的法子這才暫且克住了陛下體內的毒,本就是極其兇險的法子,亦是飲鴆止渴,如今,兩毒齊發,陛下,不過就是這幾日的事兒了,他眼下還在昏睡,也不知何時會醒,太子殿下一直在龍榻前守著,誰叫也不理,我想著,該讓囡囡回來,有她在,太子殿下總還能顧及一二,還有小殿下和長公主殿下,還有阿嬌……眼下事情平定了,總要他們都回來,見陛下最後一面才好。”明漪的聲音斷斷續續,在風雪裡輕飄易碎,也就是薛凜耳力好,一字字都聽得清楚,連那嗓音裡微微的顫都聽得分明。 “嗯。你說的對,我讓他們儘快清理宮禁和城中,將他們都接回來。”薛凜沉著聲道。 明漪點著頭,眼裡的淚滾滾而下,一些沒入他的衣襟,另一些淌進她的嘴裡,鹹溼的味道。他來了,她才敢哭,有他在,她才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還能撐得住。 明漪想著,閉上眼睛,攬在他後背的手又收緊了些,他卻是微微一震,明漪感覺到了,怔了怔後,她驟然鬆開他,在他懷裡抬起頭來,燻紅的眼狠狠瞪著他,“你總是這樣!”鼻翼間的血腥味更濃了兩分,偏偏他隱忍著一切如常,她更氣自己,怎麼就陷在自己的情緒中,忘了他有傷在身?一邊瞪著她,一邊眼裡的淚已是一瞬間決堤而下。 薛凜只覺得身上的痛遠遠不及心疼,一邊忙伸手替她拭淚,一邊疾聲道,“只是皮肉傷,不礙事的,別擔心!” 怎麼可能只是皮肉傷?那東宮裡,必然是埋下了重兵,他還不知是經過了怎樣的廝殺才破了魏玄知的局,而且,若不是傷得極重,他能瞞得更好,將她瞞得死死的。 明漪越想越氣,氣他,更氣自己,拉住他,“走!去上藥!” 薛凜此時可不敢惹她,乖乖被她拉扯著去了偏殿。 即便有了心理準備,可待得解開衣襟,見得他身上的傷口時,明漪還是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剛停了的眼淚又是刷刷往下掉,薛凜看得頭疼心疼眼也疼,忙道,“真的就一點兒皮外傷,養幾天就好了,不礙事的,怎麼又哭了呢?”她素日裡也不愛哭啊,幸好不愛,否則他還真不知該怎麼挨。 “皮外傷?這也叫皮外傷,那什麼才算嚴重,要危及性命了,你瞞不住了才算?”明漪一邊罵著,一邊給他處理傷口,清洗、上藥、包紮……待得弄好時,她哭得雙眼通紅,心緒反倒平復了許多。 “天色晚了,你有傷在身,好好歇著,明日還有許多事要做呢。”明漪說罷,起身要走。 薛凜卻是一把拉住她。 她回過頭,對上他盈滿擔憂的雙眸,扯開嘴角輕輕一笑道,“我沒事兒了,真的!只是陛下那頭我有些不放心,想去看看,他若醒了,我想多陪陪他!” 薛凜聽罷,卻是伸手將搭在床頭上的外衫拿起,一邊往身上披,一邊道,“我隨你一起去!”穿好外衫,抬起眼,卻見明漪神色莫名將他看著,他眉梢微提,有些奇怪道,“怎麼了?” 明漪嘴角輕輕一扯,“為什麼?你從來不問我?”她做的很多事明明由傅明漪做來很是牽強,包括她對安嫤、崇寧帝等人的態度,她不信以他的敏銳會察覺不出,可是他卻從未問過。 她的話語焉不詳,可薛凜卻是聽得明白,微微一頓,面色卻仍是平靜道,“你若不說我便不問,你若想說,我便聽著。總之,於我而言,你就是你,你要做什麼事兒,都有你的緣由,我信你,便如你信我一樣。” 明漪望著他,眼裡隱隱有淚,下一瞬,卻是湊上前去,在薛凜怔忪時,她已是環住他的後頸,將他緊緊抱住,在他耳邊低語道,“你說過的,不會離開我,可要說話算話。” 這樣的依賴,她還從未對他表現過,薛凜愣了愣,心中卻是受用,暖意脹滿胸臆,抬起手輕輕拍著她的背脊,在她耳邊啞聲道,“好!” “都督!”正在這時,門口卻傳來一聲疾喚,是楊禮。 明漪聽到這一聲,忙從薛凜懷裡退了出來,薛凜看她一眼,嘴角輕勾,轉身大步出了門,能讓楊禮不顧打擾他們也要來稟的,自然是崖下搜尋的事兒,誰知,薛凜聽罷了回來,方才舒展的神色卻是全然不在,渾身都散發著森寒之意。 明漪那一縷淡淡的不自在登時全不見了,正色問道,“怎麼了?” 薛凜卻是深望她一眼,遲疑了片刻才道,“魏玄知被我射中了左胸,跌落斷崖,我讓楊禮帶人到崖下尋找,可是沒有找到。” 明漪已有心理準備不會是好訊息,卻沒有想到是這個。魏玄知……沒有找到,總不能還是活著? “別擔心!”薛凜見她面上血色登時抽盡,上前一步,將她僵冷的手裹進掌心中,“無論是死是活,除非他是徹底消失了,否則,我們一定會找到他。” 明漪靠進他懷裡,輕輕點了點頭。她自然是信薛凜的,可是連著好幾日,宮城、望京都恢復了平靜,連長公主、李鳳嬌她們都回到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