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道:“是的,在下言出不改。”
良久,面具裡的聲音幽幽道:“我等著你。”
令狐玉心一驚:“在下不勝榮幸。”
白樺從懷中取出一個十分精緻的荷包,用手指捻住道:“你把這帶在身上。”
令狐玉登時傻了眼,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本是虛與委蛇,意在離開這可怖的地方,對方卻認了真,這用意分明是信約之物。
“你不要?”
“這,這在下身無長物,無以回贈。”
“不必,君子一諾千金,何須無言之物。”
“如此,在下愧領了。”令狐玉不安地雙手接過荷包納入懷中。一轉眼,婢女又送上來乾果香茗,令狐玉去心似箭,食之無味。隱忍了一會,道:“在下可以告辭了,行麼?”
白樺的聲音有些不悅:“你是一刻也難留麼?”
“這得請姑娘原諒,在下急事在身。”
“你不想見見我爹?”
“這,這?門主肯賜見麼?”
“不必了。”
令狐玉為之愣然,出爾反爾,不知是什麼意思?
白樺彷彿已知了令狐玉心思,微微一笑道:“他老人家其實已見過你了。是暗中,你不知道罷了。”
“哦。”令狐玉想,這裡簡直是一個貓頭鷹的窩,人人都躲在暗中。
白樺轉頭問身邊的侍女道:“春香,什麼時辰了?”
春香恭謹道:“卯初。”
令狐玉吃了一驚,想不到這一折騰,已是第二天的早晨了,這一日一夜的遭遇,簡直是匪夷所思,死死生生,恍如隔世。
白樺起身道:“你既執意要去,此刻可以起程了,我送你一程。”
令狐玉起身含笑道:“不敢……”“當”字還未出口,他驚愕地站住了:一身的功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完全恢復了!
“這是怎麼回事?”令狐玉舒展了一下四肢,問白姑娘。
“你不明白你的力道是怎麼恢復的?”白姑娘笑問。
令狐玉點點頭。
“本門解穴須用解藥,解藥在你喝的酒中。”白姑娘道。
捉鬼放鬼都是她。令狐玉不知自己該不該謝她。
“秋香?”白姑娘沒有理會令狐玉的心思,轉頭叫了一聲。另一侍婢應聲而至。
“取那柄‘青鋒寶劍’來。”
“是。”秋香答道。
片刻工夫,秋香捧了一柄形式奇古的連鞘寶劍來,雙手呈與白樺。
白樺接過來,一按卡簧,劍身離鞘半尺,一道青光,懾人心神。
令狐玉不由脫口讚了一聲:“好劍。”
白樺按回劍身,道:“此劍不算神物,但也非凡品,是春秋戰國時,名冶手干將,莫邪夫婦的嫡傳弟子公孫望所鑄,五年前在北邙出土,我看你沒有隨身兵刃,舉以為贈。”
令狐玉大喜過望,期期道:“這,在下怎好接受?”
白樺輕輕一笑,道:“佩上吧,‘紅粉送佳人,寶劍贈烈士’,希望這禮物沒有損傷公子的自尊?”這話說得很輕柔,也很得體,使人沒有拒絕的餘地。
令狐玉直到此刻,對她仍無一絲好感,骷骨門慘無人性的作為,他是無法釋懷的,但她這贈劍之舉卻是非同小可,不是說“古劍名琴藏之櫃櫝”麼?這白姑娘也是習武之人,如何將這連城之寶輕易相贈?
無論如何,這也是白姑娘的一番盛情,如果堅拒,惹火了她,誰知又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變化?令狐玉心裡鼓搗了一瞬功夫,稱謝接過定劍,將它懸在腰間。
白樺一抬手:“春香帶路,我們走。”春香在前,秋香在後,令狐玉與白樺並肩居中,向外走去。
衣香鬢影,咫身相伴,令狐玉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一脈純情,木石人也不能無動於中,但,這美麗的軀殼裡,包藏的卻是一個可怕的靈魂。這意念,沖淡了令狐玉的遐思,使他更能自恃。
出了石突出處,豔麗的旭日耀目生花,令狐玉有一種重見天日之感。
一行人繼續走,直到了山邊,令狐玉止步道:“姑娘可以留步了。”
白樺似乎一往情深,面其中一對黑眼睛凝視著令狐玉,不勝依依地道:“我等你,也許我會來找你。”
令狐玉口裡謝謝,暗地心驚:看來,一旦被她纏上,要想擺脫可真不容易。
離開“骷骨門”之後,令狐玉曉晝兼行,七日之後便趕到了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