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看不到飯桌下紀璐捏緊的小拳頭。的確沒有殺傷力，威懾不了任何人，可是其中卻凝聚了難以揮散的仇恨。

“她不但沒有打我，還拿了一筆錢給我。”王緹擦擦手，然後拿了塊抹布來擦餐桌。

“那。”紀璐抬起頭，看著王緹，“有多少？”

不是問“為什麼給你錢”，不是問“你收了嗎”，而是直截了當地問出了真心話。

——在這麼艱難的時候，我不知道自尊是什麼。我只知道你，如果離開了這個金主，很可能養不活我。

王緹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張開一隻手掌。

“5萬？”紀璐站起來，把兩張椅子擺好。

“50。”

“真闊綽啊。”即便實際上的數字比紀璐想象的要大了10倍，她也沒有表現得多意外，也許是因為懵懂世事的少女還不知道50萬人民幣意味著什麼吧。

“那你接下來又要去打麻將了嗎？”紀璐這個問題問得有些忐忑。

可是王緹沒有回答，房子裡又好像揹負了沉默的詛咒，碗碟碰撞的清脆聲響和水流聲裡，紀璐聽不出王緹的心情，於是乾脆也就把自己關進自己的房間裡。

國慶假期的第一天來臨。紀璐哪也沒去，就宅在家裡幸災樂禍地看著網路上的滾動新聞，說哪裡哪裡又堵車了，哪裡哪裡因為搶佔停車位而發生了鬥毆事件，接著沒心沒肺地哈哈大笑。

紀璐偶爾聽到沒有關房門的王緹也在隔壁房間哈哈大笑，便猜想她正在和自己做著同樣的事情。

——沒理由地想嘲笑這個世界。人是如此荒誕愚蠢。

黃昏時，王緹問紀璐要不要一起去游泳，可是紀璐卻懶得動。王緹一個人也興致缺缺，便又百無聊賴地做起飯來。

“喏，蘋果。”王緹洗了一個蘋果，然後拋給紀璐。

“謝謝。”不知道為什麼，紀璐的謝謝後邊忽然想加上“媽媽”兩個字。可她自己都記不清多久沒有這樣當著王緹的面這樣稱呼過她，要是突然喊出來，也許大家都會尷尬吧，於是毫不猶豫地和蘋果一起嚼碎吞回肚子裡。

就在紀璐吃完一個蘋果，並將其扔進垃圾桶時，手機上多了一條未讀簡訊。

資訊內容無比簡單，七個字，卻讓紀璐頓時沒了好心情。

【紀璐，你這個賤人。】

紀璐匆忙解鎖手機螢幕，仔細研究那串陌生號碼。在心裡默讀兩遍之後就迅速想起該號碼的主人。

——不能更熟悉了吧。宋張涼子。

【我是賤人？那你是什麼東西。】

紀璐毫不客氣地回覆了簡訊，可是她接下來迎接的卻不止是惡毒的文字，而是直接打過來的電話。

“你失去是因為你自己不珍惜，可是你現在為什麼突然犯賤裝作很珍惜木頭的樣子，讓他相信你的鬼話？！”宋張涼子這副惱羞成怒的樣子，紀璐算得一清二楚，像一個深宮怨婦一樣，絮絮叨叨不休。紀璐更清楚，她這樣性格的人，在朋友面前根本罵不出太難聽的話，所以紀璐才毫不畏懼地接了她這通像是討債似的電話。

——我瞭解你，是因為我們很像。不是嗎。大家可都這麼說啊。那麼，你有沒有算到，我會用同樣可憐兮兮的方式，拿回我的東西呢。

“你不用管我是不是說了什麼鬼話，涼子，關鍵是，他願意跟你分開，然後，跟我在一起啊。”紀璐的聲音如此鎮定，像一個老謀深算的宮鬥女王。她一邊一板一眼地慪著宋張涼子，一邊提防著自己這樣的一面被王緹發現，悄悄關起了房門。

“我真後悔認識了你。”宋張涼子的聲音像是被捲入烈烈風中，那麼單薄又軟弱。

“你以為，我就高興認識了你嗎？”紀璐盤腿坐在床上，恨得咬牙切齒。

“是我瞎了眼。”

“是你太會裝。Bitch。”

紀璐罵完涼子之後，還氣定神閒地等待著她的回敬。可是宋張涼子卻結束通話了電話。

紀璐努力在寧靜中整理清楚自己的怒火和悲傷，無論哪一種她都不想要，她想把涼子帶給她的一切統統扔掉，扔得越遠越好。

手機卻再一次喧鬧起來。

“大棠？”紀璐不確定林振棠這時候打過來是否和宋張涼子有關。

“如果涼子打電話給你，你不要接。”

“她原來是從你那裡知道我的電話的啊？”

“額……她已經打給你了嗎？你的電話她之前就問去了。”

“沒關係，我又沒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