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都是你的綠葉,讓你高傲地在自己的枝頭盛開。
——你有沒有聽過我的心聲?你有沒有關心過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你沒有像我愛你那樣深深地愛著我呢?
——我知道你沒有啊。你根本就沒有。你只是從我身上,找尋你喜歡的軟弱,並且藉著我的軟弱,把你自己打造成一個無所不能的英雄。
——所以,我怎麼能這麼安心地看著你翩然盛開呢?我偏要打折你的花枝,弄殘你的花瓣,讓你粉身碎骨,那樣,我才開心啊。
少女的心裡有一堵本來就不算穩固的牆,而現在,她心裡的那個長著惡魔翅膀的小人,先用黑魔法將牆變得黑漆漆、髒兮兮的,然後蹲在牆旁邊,用貝殼色的指甲摳著牆上的小洞,將象徵著正義、堅強、善良的部分全部摳落,變成粉渣,散落一地,風路過的時候就帶走一點,帶走一點,不知道最後還會不會有人發現它們曾經存在。
——還有你。林振棠,終於也要輪到你了。
國慶第二天,來勢洶洶的暴雨把紀璐的玻璃窗打得噼裡啪啦響。紀璐又將空調溫度調低一度,因為她幾乎是被悶熱的空氣給逼醒的。
以往睜開眼的時候,腦海裡還像是沒有啟動的程式一樣,空白一片。可是現在紀璐的思維卻像是懸立在一條細線上的螞蟻,顫顫巍巍的,卻氣定神閒,就這樣從新一天的一大早就開始想著她的爆炸性計劃。
紀璐剛關閉飛航模式,想看看經過了一夜時間,有沒有人苦苦尋找自己。訊號剛連上,林振棠的一通電話就打了進來。
“璐璐?你昨晚為什麼一直關機。”
——跟宋張涼子吵架氣過了頭,忘記了還要安撫你睡前的心情呢。
“我沒留意手機沒電啦。我昨晚又不太舒服,所以一躺上床就睡著了。”
“嚇死我了,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你家裡電話也打不通。”
“我沒事啊。”紀璐在電話這邊翻了個白眼,因為她猜到王緹又忘了及時去交電話費了。
“那就好。”林振棠的語氣裡全是溫柔的因子,“我給你買了早餐。現在在你家樓下。”
“嚇?”面對林振棠的忽然降臨,紀璐真可謂是措手不及。明明一分鐘之前她還在盤算著如何報復這個多次劈腿,沒有定性的男生,可是現在卻被他的溫暖舉動唬住了。
——如果我還是四個月前的我,連我自己都相信我會一直這麼愛你下去,直到老死。
——可是當我看清了一些事情,我就無法再直視你了。你,這塊破膠。
紀璐在腦海裡重複著她昨天想出來的、對林振棠的定義,彷彿這個名詞就是為他而設。
“你淋雨了嗎?”紀璐用了比林振棠更溫柔一萬倍的關切語氣,似乎下一秒就要變成乖巧的小貓撲進他懷中一般。
“沒事。你整理好自己就下來吧,我等你。不過不用著急,慢慢來。”
“好。”
紀璐把手機甩到床上,然後在衣櫃裡取出王緹某日心血來潮給她買的金色小洋裝,刷地一下套在身上,然後走出房間刷牙洗臉。
鏡子裡的少女的臉,看上去氣色並不好。但任誰繼前一晚被昔日摯友氣得胸悶手抖之後,還能在第二天清晨喜笑顏開,紅光滿面。紀璐摸了摸牙膏沫下自己冰涼的嘴唇,看不見什麼血色,暗沉的唇色宣誓著她低落的心情。
洗漱完之後,紀璐認認真真地理順了自己的頭髮,把平整的劉海整理得一絲不苟,甚至還拿了王緹的潤色唇膏抹在嘴上。她退後一步,然後打量鏡子裡的自己。
——你好美麗。就像即將要去赴死的英雄。帶著奪目的光芒,帶著旁人覺察不出的絕望勇氣。
出門之前,紀璐嘗試著扭開王緹的房門看看她是否起床,可是她卻驚訝地發現王緹人又不在家。
——我真的很希望你不要回到麻將桌上了,賭徒。
換好鞋子的紀璐跑下樓去。林振棠就坐在一樓大堂的沙發上,他的身旁放著紀璐最喜歡的小籠包和肉丸粥。沙發背靠著大堂的玻璃,玻璃外是從天而降的雨簾。恍惚一看,林振棠就像置身在這瓢潑大雨中。
——曾經,這是我最喜歡的你的樣子。
多年後紀璐回憶這一幕,她才發現,那是她最後愛林振棠的瞬間。那是她初中階段裡愛過的,唯一的一個男生。
林振棠看到了電梯門外的紀璐,笑著向她招手,紀璐便微笑著走到林振棠身邊坐下。
鹹的,甜的,油膩的,清淡的,交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