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一浩好像不明白自己的大姐在說什麼,投去了一個迷惑的眼神。大姑卻對著紀一浩狠狠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別多事。等紀璐因為要去廁所而暫時離開時,大姑才拉著紀一浩,“你傻啊,她再哭成那樣我們全家人都要醜死了。”
“嗯,知道了。”紀一浩無奈地看著紀璐的背影,衝紀璐的大姑點點頭。
“你們怎麼還沒跟她說她的身世啊?”
“什麼啊。”紀一浩對自己的大姐顯出了厭惡的神情。
“說她不是你親生的啊。”
“她是我親生的。”紀一浩清了清嗓子,換上一副正經的態度,“媽那樣瞎說,你也跟著亂搞。她是我親生的。”
“那你幹嘛跟那個臭婆娘離婚?”
“我覺得不合適就離婚。”紀一浩顯出不想和大姐繼續聊這個話題的模樣。
“那你現在那個小孩子跟紀璐相處得好不?”
“什麼啊。他們還沒見過。”
“誒喲,你不是大丈夫做事,行的正坐得直嗎?怎麼不敢跟紀璐說你又跟別人結了婚,有了孩子啊?”
“我只要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就行了,你別管那麼多。”紀一浩徹底發了火。
“呿。”大姑扭頭衝旁邊的田埂又吐了一口唾沫,然後掀起黑乎乎的圍裙擦了擦鼻涕,很不屑地幹活去了。
紀一浩有些心虛地看著回來坐在大坪上的紀璐,問她要不要喝水。
“不用了。”
紀璐心裡堵得慌,她總覺得這個她記憶中熟悉的地方,有一種排斥她的力量。天空,土地,空氣,風,圈養的豬,滿地亂走的雞都在跟她說,“你走吧,這裡不屬於你。”
——奶奶走了,於是這裡就沒有人歡迎我了嗎。放心吧,我很快就走。
紀璐的眼睛因為剛才的放肆哭泣而乾澀發痛,她伸手去揉,卻揉出了更多眼淚。
——奶奶你走了,把我的美好童年也帶走了。你是不是也討厭這裡,討厭每一個無情無義的人,討厭這些醜惡的嘴臉,討厭世俗的束縛,討厭紛飛的謠言,討厭落後又醜陋的一切。
“紀璐。”紀一浩挨著紀璐坐下,紀璐估摸著紀一浩坐的一點位置應該不夠,於是往長凳的另外一邊挪了點。
“嗯。”
“這幾年,你跟你媽媽還好嗎。”
“嗯。”
——好不好,和你也沒有什麼關係吧。只在我生日前後隨意寄些禮物給我的男人。
想到這裡,紀璐忽然扯了扯毛衣袖子,把那個本來就沒有露出來多少的手錶遮得更加嚴實。明明紀一浩好像什麼都沒有做,可是她對他的感情卻發生了360度的大轉變。而且紀璐還下決心,回到宿舍就把那個MP4給扔了。
——我上個月究竟是為什麼那麼發癲要想你啊?
“我一直不去看你們,所以你一直在恨我吧?”紀一浩看著冷清的田埂和小河,沒有直視紀璐的眼睛。
紀璐低著頭,看著和雞屎攪拌在一起的沙土,沒有回答紀一浩的問題。
過了好一會兒,大姑等人忙完了,就喊紀一浩準備上山。
——埋起來吧,把我對這裡僅剩的那點好感,通通都埋進大地,腐爛,消失吧。
紀一浩站起來準備和抬棺大隊一起出發的時候,紀璐忽然開口說了句,“其實沒有你在的時候,我跟王緹也活得挺好的。起碼,沒死。”
☆、第三十九章 被真相灼傷的心
“汪鈞,紀璐的手機總是打不通。你不是跟她住很近嗎?你能去她家找找她嗎?我怕她是生病了。”星期六中午,季綿給汪鈞打電話,原本和季綿約好週六下午去買釘鞋的紀璐,此時此刻把這事忘得乾乾淨淨,她在變了樣的農村裡,看著荒蕪的田野和醜得各有千秋的房屋,突然很想離開。
農村裡那一套烏煙瘴氣的下葬儀式紀璐看不懂,她渾渾噩噩地看著那些灰頭土臉的農村漢子把棺材埋進了坑裡,只覺得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紀一浩的車上。
“醒了啊。”
“嗯。”本來以為自己會噼裡啪啦地說一堆話的紀璐,現在只覺得自己虛弱得想再多躺一會兒。
“中午沒吃飯?”
“嗯。”紀璐想起那個碗邊沿還殘留著不明的黑色印漬時不禁又一陣噁心。
“一看就是低血糖的症狀。”
“嗯。”紀璐揉了揉眼鏡,對於紀一浩賣弄常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