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打你？”紀璐把聲音壓低，同時讓腳步變慢，她還環顧了一下四周，幸好這個時段校道上的人不多。

“對啊，我爸爸是酒鬼。”季綿的身上也有一種強大的淡化悲傷的力量，她明明在講述自己悲哀的命運，可是臉上卻有著“今晚晚飯不錯”的滿足表情。

“可是你起碼有爸爸啊。”紀璐的心情立馬又變黯淡了。有一個人會罵你，打你，總比當一個孤兒有存在感得多吧。

季綿被紀璐的話嚇一跳，“天吶，你真的覺得有這樣的爸爸會比沒有爸爸好嗎？我巴望著他快點消失呢！”

“因為我沒有爸爸啊。”紀璐脫口而出的話讓驚訝的表情從紀璐臉上轉移到了季綿臉上。

過了幾秒，季綿才想清楚自己要說的話，“怎麼可能沒有啊？你生物沒有學好吧。”

“就像沒有一樣。這樣好理解些了嗎。”紀璐補充解釋了下。

季綿將紀璐的手放進自己彎彎的手臂裡，“那你起碼還有媽媽呀。”

“我媽媽，呵呵。”紀璐乾笑兩聲，“我都不管她叫媽媽。”

“幹嘛？”季綿沒有注意到紀璐的情緒變化那麼大，不知道面前的女生的眼圈立馬就紅了。

“我媽媽……她根本就沒有好好愛過我。”紀璐的眼淚滾落得滿臉都是。

季綿用手颳了刮紀璐下巴上垂著的淚滴，“我媽媽也沒有啊。”

“唔？”紀璐用校服外套的袖子抹了把淚，“你騙人。”

“騙你幹嘛，她每天就顧著自己玩樂開心，在外面有自己的小男朋友，誰考慮過我的感受啊。”

“我媽媽是小三呢，專門破壞人家婚姻那種。”紀璐的哭腔收了起來，嘴裡說著的好像不是王緹而是某個電視劇的女主角那樣，語氣平淡如水。

“你起碼還有零花錢吧，我連零花錢都要自己去賺才有。”

“我們現在是比看誰慘嗎？”

“是吧。”季綿看看紀璐，會心地笑了，“所以你啊，不要總是愁眉苦臉，比你苦的人多了去了，多少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中但還得整天笑臉迎人呢，只是你不知道。他們都習慣把悲傷藏在不被別人發現的地方，只展示光鮮亮麗的那一面。你也要學會，知道麼。”

“知道。”紀璐將自己挽著季綿手臂的手收得更緊一些，“不過，你還有個弟弟對吧？”

“嗯，他幾乎是我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全部動力了。”

——你現在也成了讓我繼續好好等待明天的全部動力了，季綿，你知道嗎。

似乎女生們之間成為鐵血閨蜜必然有著交換至關重要的秘密這一個環節。總而言之，紀璐終於在初三上學期最緊張的時期裡找到了她的真正好朋友——季綿。

雖然還有可怕的期末像是穿著黑衣裳的惡魔不斷靠近這群可愛的女孩子們，但是似乎有閨蜜在什麼危機都可以變成小事一樁，什麼困難都可以迎刃而解。

在準備期末考試的這大半個月裡，紀璐和季綿成為了形影不離的夥伴，連鍾傅都忍不住在一次課間調侃她們倆像是親姐妹。

——當我多年後回想起自己在天歌中學度過的這個初三，我也會感激上天最終讓我認識了你吧。

王喆玥也逐漸從被拒絕並且要與明戀物件分隔的憤怒中解脫，和張晗一起緊張地籌備期末考試。在這個階段裡，似乎別的事情都已經不再重要，然而紀璐卻收到了王緹的簡訊。

“我這個週末都不在家，你如果不想回來可以不回來，回來的話你就自己照顧自己。客廳的茶几下面壓著一千塊，你自己看著點用。”

紀璐看到資訊的時候都以為王緹是自己的人肉提款機而不再附加其他功能。

“嘿，幹嘛又露出你的苦瓜臉。”季綿敲敲紀璐的頭。

“王緹又準備讓我週末一個人在家待著。”

“噢，真是悲劇。那不如留宿吧？”

“留宿更悶，我討厭留宿。”由於開學時候和付美珊一起共度的那個無聊週末徹底讓紀璐對留宿這件事沒了好感，於是從今往後她每一個星期不管颳風下雨、天寒地凍她都雷打不動地要回家。

——即使是那個孤零零的家。

“既然你決定了要回去那就高興點嘛。”季綿不知道紀璐在糾結什麼。

“可是一想到自己家帶著一種孤零零的味道就沒法高興啊。”紀璐長長地嘆了口氣。

“總會有解決辦法的。”季綿懶洋洋地安慰著紀璐。

“不如，你去我家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