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太子妃先笑:“昊清王弟,難道你也來送賢德妃一程?”彷彿在說家常話一般,臉上一點兒悲痛的模樣也無。
倒是那淳王妃,一雙上挑的杏目先是對著水溶露出不明所以的複雜神情,接著即將目光轉到元春的屍首上,看清後即用一隻手捂住嘴巴,雙眼也立即變得滾圓:“啊!怎麼會這樣,皇上不是答應太后,要讓元妃娘娘以最體面的方式上路麼?”
黛玉聞言立即又想掉淚了,可是她不敢,她生怕自己異常的舉動引起二人的注意,其時太子妃已經在看自己了,黛玉忙將頭低得更低。耳旁只聽水溶淡淡笑了一聲:“可是受命的人是柳娘娘,她向來不是心慈手軟的人。”
太子妃將視線從黛玉身上離開,扶著宮女大膽站到元春身旁:“果然,竟是用了處置十惡不赦宮女的方法,先灌了水銀,然後在她痛苦到極至的時候又用弓弦扼斷了賢德妃的喉嚨——只是柳娘娘手段也忒陰毒了些,這弓竟然選的是皇上賞給賢德妃的那柄,這是讓她雖死也不能瞑目呢!”
黛玉一聽身子又要顫起來:原來大表姐死的這樣慘,那銀色汁液竟是水銀!她受了兩次罪!
“可嘆賢德妃還不滿三十歲,身旁也沒個一男半女,”太子妃俯下身拿自己絹帕擦拭元春眼睫上的水痕,正是黛玉方才滴上去,誰知竟然尚存:“我還說她命好,皇上寵愛,什麼好的都會捧到她面前,家裡的人也好,從來沒做過一次讓皇上為難的事,”太子妃又將帕子移到元春嘴角:“方才榮府就來了人,想是來探視,她們哪能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呢!”
太子妃說到最後聲音已哽咽起來,只是並沒有掉淚——黛玉用牙咬住下唇,使勁兒控制自己的情緒,只是,好難啊!
忽然一隻手撫了自己的左肩一下,極快,力道不輕不重。黛玉抬頭,水溶深幽的眸子對自己搖了搖頭。黛玉猜度他的意思,知他是要自己忍耐。
淳王妃雖一言不發,卻紅了眼圈兒:“王嫂,咱們既是奉了聖旨,就趕快將這裡收拾一下,榮府的人還等著呢。”說完命身後宮女:“還愣著做什麼,給娘娘梳妝換衣!”又命小太監:“將娘娘挪到內殿臥榻上,一定要輕些!”話語清晰明瞭,竟能做到一絲不亂。只是自始至終,並未於水溶說一言半語。
水溶看了一會兒:“兩位王嫂就送賢德妃最後一程吧,昊清告辭了!”說完轉身向外而去。黛玉跟上去之前,又回頭看一眼元春:四個小太監正將她小心翼翼地挪到一匹黃綾布上。而太子妃和淳王妃都一言不發的靜靜站著,只是兩人大約感受到黛玉的目光,均不約而同抬頭望過來。
三人六道目光,就這樣隔著茫茫雪勢在空中交匯——短短的一剎那,太子妃和淳王妃二人表情完全不一樣,淳王妃忙忙躲開,倒彷彿自己不願被黛玉看到一般,而太子妃卻十分鎮定,對黛玉不閃不避,黛玉忽然明白:兩人都不是傻子,恐怕第一時間就知道自己是誰了!
只是——,在這樣的情形下你還自言自語這麼多話,是專門說給黛玉聽的嗎,就象那次在御花園太液湖旁,給我講三年前的往事一般,都是有目的的麼?
黛玉收回和太子妃對視的視線,緩緩跟上水溶。水溶看她一眼:“我知道姑娘很難過,只是現時不是傷心的時候。若姑娘想榮府躲過這一劫,最好就是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黛玉不語,任雪花拍打著自己的臉頰——,今年的雪竟和當年揚州的那般像,美麗而寒的徹骨!
相伴回到重華殿,當值太監和雪雁、五兒正焦急的在殿外徘徊,一見水溶和黛玉三人均鬆了一口氣,當值太監往雪地裡一跪:“王爺,王妃,方才聖上傳下旨意,著主子今晚於鹹福宮見駕,說是補上次,特賀王爺新婚之喜!”
聞言黛玉更加難受,元春姐姐太不值了,她的屍骨未寒,皇上已想著另一件喜慶之事了!真是應了她那句話,果真帝王皇子對女子的榮寵,全都是過眼雲煙……那麼,自己日後,是否也會悲慘若大姐姐的結局?
或許,連這都不如呢,畢竟元春姐姐曾得過皇上的寵幸,而自己,只是一個因特殊緣由被他利用的一枚棋子。娶自己,也許是為了瑾瑤姐姐手內的御物;也許是為了籠絡外祖一家;也許是為了當時元春姐姐尚存的地位——,那麼,在一切就要成為幻影的今天,他尚肯庇護自己,最大的可能就是顧及北靜王府的面子了。
想到這個可能,黛玉一言不發,任雪雁和五兒為自己換衣梳妝。瞧著鏡中面色尤帶悽容的自己,黛玉拒絕了那襲燦若雲霞的紅色宮裝,她怎麼瞧那顏色都覺得刺目,怎麼看那紅色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