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打破這種靜寂的是一陣輕緩而富有韻律的馬蹄聲,聲音不大,卻在這蒼茫大地上傳出了陣陣厚實的迴音,它更像一通激昂的戰鼓,點選著每一個戰士緊繃的神經。
只聞其聲,未見其人,誰都在想:“這是誰呢?當百萬人靜默相對時,他卻狐立獨行,這豈不也很需要勇氣?”
便連韓信也為之一怔,眉頭緊皺,循聲望去。
對面的大漢軍營之中,隨著蹄聲的臨近,旌旗、刀戟、戰士如潮水般向外兩分,讓出了一條几達數丈的路徑,在這段路的深處,隱約可見一騎緩緩踏前而行。
當韓信的目光鎖定著這個小點前移時,心頭禁不住震動了一下,感覺到渾身上下的神經在一點一點地繃緊,毛孔急劇收縮,猶如荒原中的野獸陡遇危機一般,極度緊張起來。
雖然他還不能完全看清對方的臉,卻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身分,如果那坐在馬上的人不是漢王,有誰還能如他這般從容地震懾八方?
那是一道若長槍般挺立的身影,從百萬大軍當中悠然穿行,構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當這道身影緩緩前移之時,所有的江淮軍將士無不感到了一種如泰山將傾的壓力,禁不住倒退了數步。
一騎一人,繼續前行,將整個大軍甩在身後,直到鴻溝的一段懸壁處才勒馬停下。這裡無疑是鴻溝的最窄處,兩段突出的懸崖如天狗的暴牙支出,使得這段空間相距最多不過七丈之寬。
韓信的心中不由一動,眼前似乎看到了一幅慘烈的面畫:假如此刻有三十萬支勁箭對準這懸崖之上的漢王,一聲令下之後,會是一個怎樣的結局?
他不知道,也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要試上一試,因為他從來不願意將一些事情簡單化,更相信以漢王的智慧,絕不會做毫無把握的事。
所以,他只有等,靜觀其變,再作決定。
立在懸崖之上的紀空手,俯瞰著旗幟分明、佇列整齊的江淮軍,心中之感慨不禁油然而生。韓信與他一樣,都是於淮陰城中的街頭混混,兩人識字不多,對兵家謀略更是不通,想不到數年之後,都成為了一支大軍的統帥,這的確是讓人歎為觀止的奇蹟。
在這奇蹟的背後,紀空手深感自己這些年來的艱辛和不易。不過,比之韓信,他不僅有知音亭的全力支援,還有張良的全心謀劃,而韓信卻完全是白手起家,憑著個人的努力成為威震一方的諸侯,兩者並沒有太多的可比性。
“看來,當一個人熱衷於名利之時,其能量的確是不可估量的,若非是他當年在大王莊時刺出的那一劍,我們又何至於反目成仇,鬧到今天這種你死我活的地步?”紀空手的表情異常嚴肅,無論他心中怎麼想,今天都應該是他與韓信了結恩怨的時候。
所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而道:“請淮陰侯上前一步說話!”
他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怔了一怔,顯然誰也沒有料到紀空手會說出這麼一句話。在他們的心裡,設想過千萬種決戰的開局,也經歷過上百次血戰,但誰也沒有想到紀空手會以這種方式開局。
韓信的心中一跳,這才知曉漢王之所以能夠擊敗項羽,絕非僥倖,其一舉一動,看似無心,實則有意,根本不能以常理衡量,就從他現身的那一剎那開始,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在氣勢上佔到了上風。
這種行事作風,總讓韓信有似曾相識之感。然而,他並沒有深思下去,因為就在這時,紀空手再次重複了一句:“請淮陰侯上前一步說話。”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渾厚的金屬共鳴,讓所有人聽了,都覺對方彷彿就在自己耳邊說話,久久不能逝去。
事已至此,韓信沒有理由再不現身,否則他就有示弱之嫌,這對己方將士計程車氣是一個不小的打擊。所以,他拍馬而出,直奔那段懸壁而去。
他的速度之快,四蹄懸空,塵埃漫起,與紀空手出現的方式構成了一個明顯的反差,當駿馬衝到懸崖邊上時,他的大手一緊,只聽“希聿聿……”一聲長嘶,駿馬昂首挺立,前蹄踢向虛空,穩穩地定在懸壁之上。
一快一慢,都顯示出了兩人駕馭烈馬的能力,同時以各自出場的方式鼓舞己方計程車氣。其實戰場如商場,如江湖,無所不用其極,最終的目的卻只有一個,那就是贏得勝利!
當兩人終於站到懸崖兩端隔空相望時,他們也成為了這一戰中最矚目的焦點。兩人所代表的都是各自一方的極巔,都是統領數十萬大軍的主帥,理所當然,他們也成了這場決戰最終的主角。
第十五章
當項羽再次殺入敵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