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相鄰的桌上,坐了一老一少兩名豪客,衣衫光鮮,出手闊綽,叫了一大桌好酒好菜,一看就是擺闊的主兒。
兩人談話的嗓門都不小,在這熱鬧的酒館裡,依然能清晰地聽到他們所聊的事情。
“老世伯,您這一生走南闖北,也算得上是個見過大世面的人,依你所見,你認為這次城陽之戰會打多久?”那年輕人的問話一起,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因為誰都不想這場戰爭曠日持久地進行下去,更不想看著戰火無休止地蔓延擴大。
濟陽只距城陽不過數百里地,雖然不是處在戰亂的前沿,但隨時都有可能受到戰爭的波及,這也是城中百姓人人關心城陽之戰的原因。
“世侄這個問題問得好。”那年老的長者輕輕地嘬了一口酒,眼睛微眯,帶著三分酒意道:“老夫也不是倚老賣老,這個問題你若是問別人,能夠回答上來的實在不多,因為它所牽涉的方方面面繁瑣之極,沒有廣博豐富的學識是很難解答這個問題的。”
他的言下之意,的確有自賣自誇之嫌,既然他能夠回答這個問題,當然也就自然而然地擁有了廣博的學識,這是他人所無須置疑的。
那年輕人被他唬得一驚一咋的,眼中露出欽羨的目光道:“那晚生倒要洗耳恭聽,跟著老世長長見識了。”
那年老的長者眼中餘光微瞟,見到滿館的酒客都將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己身上,不由得意一笑道:“世侄何須客氣?就衝著你這一臺面,老夫今日說不得要班門弄斧,在眾人面前賣弄一番了。”
他輕咳一聲,酒館內的氣氛為之一緊,喧囂之聲頓時散滅,代之而來的,是一片安靜。
“這城陽之戰,交戰的雙方是西楚霸王項羽與齊王田榮,雙方的兵力並無太大的懸殊,而且田榮主守,項羽主攻,在常人的眼中,這場戰爭必將曠日持久,形成僵持之局。”那位年老的長者沉吟半晌,才緩緩接道:“然而老夫認為,這場戰爭未必會持續太長的時間,也許最多不過三五月的時間就能分出勝負。”
在他鄰桌的那一群人當中,有一箇中年漢子低頭飲酒,杯至嘴邊,淺嘗即止。當他聽到這位老者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濃眉一震,似有幾分激動。
沒有人注意到他這反常的舉動。
“那麼依老世伯的高見,這一戰會是誰勝誰負呢?”那年輕人更想知道這一點,儘管在他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那年長的老者淡淡一笑道:“這毫無懸念,當今天下,有誰會是項霸王的對手呢?田榮能夠堅持三五月不敗,已是奇蹟,他又怎能與天下無敵的西楚軍一爭高下?”
“老世伯所言極是,晚生也是這麼想的,只是聽人家說,這城陽地勢險峻,城防堅固,糧草廣積,又有數十萬大軍分佈防守,項霸王若想攻佔城陽,只怕也並非易事哩。”那年輕人道。
那年長的老者“嗤”了一聲,顯得極是不屑道:“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打仗行軍,看的是雙方主帥。有人可以率五千人馬破敵數萬,有人率五萬人馬卻不敵人家三千,這是什麼道理?無非是將帥者的能耐。想項霸王少年起便追隨其叔項梁行走江湖,起事之後,又成為西楚軍能夠獨擋一面的大將,迄今以來,身經大小戰役不下百起,卻從來不敗,像這樣的英雄人物,又豈是田榮那斯所能夠比得了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聽得鄰桌上傳來一聲低低的冷哼,似乎對這年長的老者之話不以為然。
那年少者回頭來看,只見這冷哼聲原來發自那位低頭喝酒的中年漢子。
這年少者姓秦名易,是濟陽城中小有名氣的劍客,家道殷富,是個喜歡惹事的主兒。這會兒陪著遠道而來的老世伯出來逛街喝酒,聊得正是興頭上,哪裡耐煩外人來插這麼一杆子?
不過,當著老世伯的面,他也不好立馬發作,重重地哼了一聲,然後像只好斗的公雞般斜眼看著對方,大有挑釁之意。
誰想那中年漢子哼了一聲過後,便沒了下文,依然是低著頭靜靜地品酒,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秦易以不屑的目光從那一桌人的臉上一一掃過,見他們無人搭腔,不由冷笑一聲,這才轉過頭來。
那年長老者息事寧人道:“算了,算了,世侄也不必與他們這些人一般見識,咱們還是喝著酒,聊聊咱們剛才的話題。”
秦易昂然道:“老世伯也許不知道,如今這個年代,不懂規矩的人愈發多了,也不先拜拜碼頭,打聽打聽,就想隨便耍橫,像這種人,你若不治治他,沒準就會騎到你的頭上撒尿拉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