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軍師若是再耍貧嘴,我可不依。”紅顏小臉微紅,嬌嗔道。
兩人閒聊幾句,在隨從清理出兩張茶桌後,坐到了茶樓的另一面窗前。紀空手緩鬆了一口大氣,正要趁機溜走,卻聽得張盈又道:“我曾經聽說,小公主此次江南之行,認識了一位姓紀的公子,怎麼不見他陪你同行?”
紀空手一聽張盈提到自己,倒也不急著溜了,他雖然深愛紅顏,也知紅顏有意自己,卻從來不曾聽到紅顏對自己的看法,難得有此良機,他豈有錯失之理?紅顏沉吟半晌,幽然一嘆道:“人家的心思小女子又怎會明白?樊陰一別,又是數月,也不知他現在可好?”說話雖輕,卻滿懷牽掛之情,聽在紀空手耳中,心中確有一股難言的滋味。
張盈與紅顏的說話都是小聲細氣,似乎不想讓人聽到,加之茶樓上本是熱鬧場所,要想刻意偷聽實在很難。只是此時的紀空手內力雄渾,一旦將體內的玄陽真氣執行至極限,數十丈內的蟲蟻爬行也難逃他的聽力掌握,何況是人言之音?張盈當然看出了紅顏心中其實是愛煞了紀空手,否則以她的名門素養,絕不可能在外人面前吐露心思,不由微微一笑道:“其實你大可不必為他煩憂,我才從東方折返,一路上聽過不少關於他的傳聞,就不知小公主是否想聽?”
自樊陰一別之後,紅顏找尋紀空手未遂,即返蜀中與父親會合,稍事休整,又赴咸陽之行。
一路上來去匆匆,是以根本沒有聽到任何關於紀空手的傳聞,此時聽得張盈說話,事關情郎,不由大是緊張道:“怎麼不想聽呢?還請張軍師快說吧!”
張盈見她著急,不覺好笑道:“你這位紀空手不比常人,他身負玄鐵龜武功,別人也奈何不了他,你又何必替他著急?我倒聽說他在樊陰之時受了項羽的流雲道真氣,以至心脈受創……”
“什麼?項羽竟然如此卑鄙,怪不得紀公子會離我而去,原來他是害怕拖累了我。”紅顏聞言,花容失色,頓時打斷了張盈的話頭,同時也感受到紀空手對自己的真情。
張盈笑道:“你可嚇了我一跳,縱是情急,也不必如此嘛,你是否不想再聽下去?”
紅顏嗔了她一眼,道:“你快說吧。”臉上紅暈又起,真是愛煞人也。
張盈雖是女子,但見紅顏這等嬌痴模樣,亦是愛憐不已,趕忙道:“這位紀公子絕非簡單之人,他雖然心脈受傷,一路逃亡,卻害得流雲齋兩大長老疲於奔命,最終落得一個身亡、一個失蹤的下場,氣得項羽大怒之氣,已經張榜天下,將你這位紀公子列為流雲齋的頭號大敵。”
她見紅顏情不自禁地鬆了口大氣,不由調笑道:“怪不得小公主竟然連流雲齋的少主也不放在眼裡,原來有這樣一位多情多義、武功高強的公子相伴,換作是我,想必也是如此選擇了。”
紅顏對張盈的話並不敢恭維,只是情竇初開的女孩總是喜歡與別人談起自己的愛人,總覺得縱然是嘴上說說,亦是了卻了自己的一番相思之苦,是以竟然與張盈談得十分投入,親熱得渾似姐妹一般。
她緩緩說道:“可是我見到他的時候,並不知道他的武功有多麼好,只是覺得他的眼神十分憂鬱,有一種特別的氣質,好讓人心生喜歡。”她的聲音雖輕,但語氣中深藏的熱情如火般燃燒,聽得紀空手心中為之一蕩,恨不得跳將出去相認。
“這也讓我想到了二十年前的往事。”張盈彷彿也被紅顏的情緒所感染,悠悠一嘆,勾起了記憶中珍藏的片斷:“一見鍾情,兩情相悅,最終卻是一段理不清、剪不斷的情孽。”
紅顏吃驚地望著她,稍有不悅道:“軍師是在咒我嗎?”
張盈頓時感到了自己的失態,搖搖頭道:“我怎會咒你呢?我為你歡喜還來不及哩,只是聽了你的這段情,勾起了我心中的一段回憶。”
她的眼中不再有惑人心神的媚力,卻多了一絲如霧如夢的幽怨。她似乎是想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個盛夏季節,在一個清幽的湖邊,第一次看到情郎時的場景。
紅顏的心為之一軟,眼中飽含同情。沒想到在這個傳聞中極度淫蕩的女人,竟然有如此純情的一面,“情到多時方是假”,多情之人本無情,也許在這位多情的女人身上真的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往事。
“是我不好,勾起了軍師的眼淚。”紅顏掏出了一方香帕,輕輕地遞將過去。
“是麼?倒讓小公主見笑了。”張盈飛快地拭去了眼角的那滴淚水,又還復了那副嬌冶的神情,她似乎想刻意掩飾,卻讓紅顏更生憐意。但紅顏卻不知張盈早已認得紀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