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圍城期間分配任務時,也沒給他什麼差事,擺明了是冷處理,沒準破了敵軍,就要拿來開刀了。
嚴鴻隨徐一貫到了外面,徐一貫道:“欽差大老爺,此一番邊軍大勝,下官看來,咱們地方上也得有點表示。否則邊軍鬧出殺良冒功、攪擾地方的事來,於您面上也無光彩。惜乎山東連年大災,解圍之後,百廢待興,府庫也不充盈。下官情願毀家紓難,盡獻家資,以為勞軍之用,另備下牲畜以充軍食。”
嚴鴻也知道,這老兒分明是要藉機買好贖罪。反正現在大難已過,得饒人處且饒人,又想到總不能把山東的官員全宰光,當下點頭道:“做的好。只是這邊軍數千鐵騎,再加上本省赴援的軍馬,耗費巨大,總不能讓你一人破費。你去與幾位同僚商量商量,湊一湊。不夠的本官想辦法,邊軍這一遭不容易,若是不打點好了,必然是個麻煩。你也不要有太多想法,咱當初說好了,過去劉才在任上那點臭事,只要你把本官當自己人,既往不咎。本官的奏摺裡定為你美言幾句就是。”'徐一貫要的就是這句話,當下一張老臉笑成了一朵花,忙不迭的跑去安排。嚴鴻則繼續穩坐衙門,打聽好訊息。沒多久,捷報又接連傳來,說崔總兵的騎兵上去夾擊後,蒙古騎兵終於抵擋不住,撤離戰場。而其餘分散在城外的白蓮教兵和綠林,則更是亡命潰逃。還有上萬人主動投降,說自己是被白蓮教強行裹挾而來的,喜得王師救命。到下午,濟南城外數十里,已經再無一個活著的武裝敵軍。至此,持續半個多月的濟南圍城之戰,宣告以大明朝官兵的徹底勝利而告終。
當夜,就在巡撫衙門,大擺酒宴,慶祝解圍。張、崔二總兵自然坐了上席,嚴鴻對他們大加讚賞,稱為邊防柱石,濟南救星。那徐一貫已經下去聯絡好幾個罪孽深重的同僚,大家咬緊牙關割肉,湊了幾萬兩銀子,又另外買了幾百口豬羊,犒勞援軍。嚴鴻再從抄沒王玄的寶庫中撥出一千兩黃金和幾件珍寶加上去,直接給送到了軍營裡。
張、崔二總兵見濟南地方官員如此明事理,這嚴小相公更是難得的沒架子,心中大覺受用。外加這實打實送到營寨裡的白花花的銀子,上好的細糧,肥豬、肥羊,自然是喜笑顏開。邊軍將士們吃飽喝足發了軍餉,也總不好意思再去殺良冒功去找朝廷要賞賜。當然,那些被白蓮教裹挾的百姓,很多被當做叛賊殺掉,卻是沒辦法的事。
酒席宴上,嚴鴻一番封官許願,讓兩位總兵聽的熱血沸騰。在濟南城中歇馬一夜之後,次日就點起人馬,追亡逐北,剿殺亂軍去者。這一來,客兵過境,未攪鬧地方,百姓們不少人免於家財被抄,婦人們也免了自掛東南枝,舉身赴清池的災厄。而山東本省的軍馬也雄赳赳跟在邊軍後面,出師助剿,殺戮叛軍。正所謂兵敗如山倒,白蓮教這種裹挾聚眾的,順風時可以滾雪球,一遇上逆境,便是四分五裂。一旦沒了鬥志,這些也就成了亡命奔逃的普通罪民,哪裡擋得住全省的官兵瘋了似的來拿他們的頭邀功?
沒幾天,白蓮教就被殺的血流成河,屍堆成山。那自稱小明王的蘇貴,沒於亂軍之中,屍體給砍得七零八落。白蓮教的一應王爵、元帥,紛紛或殺或擒。只是,那趁亂逃出城的常家父子,卻還是沒了蹤跡。而據俘虜供述的從俺答那邊來的李自馨長老,也沒有找到下落。
至於入侵山東的蒙古軍,雖然剽悍善戰,但奈何他們在大明腹地,缺乏周旋空間。第一日濟南城外大戰,因為寡不敵眾,被邊軍鐵騎殺退,之後轉戰各地,可是後面的數千邊軍鐵騎緊緊咬住不放。蒙古軍一人雙馬,固然行動要比邊軍迅疾,可是邊軍是本土作戰,而蒙古軍不論到哪,都是大明的部隊,楊博更早已傳令山東各縣,堅壁清野,以火器助剿,以城頭火號傳遞韃虜訊息。這樣,蒙古軍始終無法甩開邊軍,每過一縣,力量都要削弱幾分。幾番交戰下,終於在黃河邊上全軍覆沒。赤那、巴拉投水而死,兩個總兵光是蒙古人的首級就砍下了三百餘顆。
不要小看三百多顆首級。當初楊博鎮守邊關,斬蒙古人首級一百四十顆都算大勝了,這獲胡虜首級三百多顆,簡直就能稱的起空前的大捷。不過這功勞,大頭卻是著落在了嚴鴻身上。畢竟他是這場戰鬥名義上的最高指揮。雖然自始至終,他多數時間是待在城裡沒動,身邊大群護衛,自個更沒有親手殺一個敵人。但是這不要緊。奏摺上寫他運籌帷幄,贊畫軍機,誰敢否認?而嚴鴻帶來的王劉陶邵四總旗等錦衣衛、何秉忠等京軍、孫烈等飛虎山響馬,則成了浴血拼殺,斬殺韃虜,身帶大小傷十數處,死戰不退……如是種種,不一而足。其中多數雖然有些誇張,倒不是完全的無稽之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