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馬,從腰包裡取出四十張銀票,總計便是四千兩紋銀,遞給嚴鴻。
嚴鴻略數一下,便徑直將銀票交給孫月蓉:“給,足尺加三,拿去救濟難民吧。”
孫月蓉見他這麼大方,四千兩銀子拿出來眼都不眨,不禁生出一分佩服。她頗為感激地接過來:“謝謝嚴兄。”
嚴鴻咧開嘴道:“不必客氣,人心都是肉長的嘛。這些不義之財,賑濟民眾,也算給我積點功德,不是壞事。”
孫月蓉對柳葉道:“如何,我說嚴公子不會有壞心吧。事不宜遲,趕緊去救濟災民吧。”
柳葉輕輕哼了一聲,便要去拉馬。嚴鴻一伸手:
“且慢。孫兄,你們拿了這四千兩銀子,準備如何去發到難民手中?”
孫月蓉一愣。先前只想著怎麼從嚴鴻那裡把錢搞出來,這會兒真把錢到手了,怎麼個散法,還真沒仔細想過。嚴鴻接著道:
“小弟胡亂猜測啊,按孫兄你的打算,大約尋個路口,敲鑼打鼓,聚眾當場分發,大口五錢,小口一錢,於是萬人歡呼,最最痛快。可是你真要這般大張旗鼓地散銀子,錦衣衛和五城兵馬司的官兵後腳就到,一準當你是邪教聚眾圖謀不軌,到時候銀子沒收事小,怕就怕,那如狼似虎的官兵,把你倆連人抓進去剝光了吊起來打事大啊。看你倆這細皮嫩肉的,哪裡受得住監獄裡那些酷刑!做善事,太高調了是不好的。”
孫月蓉和柳葉聽這麼一說,想到如此實際的一個問題,臉上興高采烈的情緒頓時降了幾分。
嚴鴻又道:“要說賑災的實效,拿銀子去買了米,熬成粥分發給難民,最是落到實處。可是這活兒手續不少,又要買米,又要準備鍋灶柴火,又要一鍋一鍋熬,又要防著插隊,還得防著男人搶女人的,大人搶小孩的,年輕人搶老人的。就您二位這人手,欠缺點。更別說,你當眾熬粥,地方官也要問,是哪家員外做得好事?細細搜查起來,也怕不方便。要說不麻煩呢,最省事的莫過於把四千兩銀子往寺廟或者慈善堂裡一捐,由得他們去處理,不過,這樣您二位銀子拿出手,可連響都聽不得一個,到底這些銀子有幾兩幾錢能到災民口裡,也是各安天命罷了。”
孫月蓉聽嚴鴻說得這麼頭頭是道,不由嘆道:“哎,若是你嚴大少爺出面辦慈善賑災,我便不怕了。”
嚴鴻撲哧一笑:“孫兄謬讚了,別忘了我可是小閻王,向來銀子只有進手的,哪來出手的。我要辦慈善啊,估計這全běi ;jīng的人,都當我是趁機中飽私囊。除非是我爺爺拿著朝廷敕令來強徵,否則任誰也不會捐一文錢的!”
幾個人都笑起來。嚴鴻又道:“所以,眼下二位仁兄要賑災,我只有個笨法子:您二位去錢莊把銀子兌成零碎的,然後騎著馬在災民往來的地方穿行,看見可憐的,不拘多少給點,或者路邊有飲食攤子的,買下來當場分給災民吃。別在一地兒停留,也別在一條道上穿。或者看見有好心人在救濟他人的,給他些銀子,幫他一臂之力。總之,四千兩散盡了事,能救得幾口人,能有那些人得救,也只好看各人緣法了。畢竟這千千萬萬難民,你想要都顧及,那是沒戲的。”
孫月蓉沉吟片刻:“好的,只能這麼辦了。多謝嚴兄指點。”
看向嚴鴻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敬佩之意。
嚴鴻上前一步,緊緊握住孫月蓉的手。孫月蓉喉嚨裡發出低低的聲音,似要抽走,最後卻又給嚴鴻握住。
接著,嚴鴻對孫月蓉道:“孫兄,你賑災之餘,還是在福林客棧住著,千萬別搬走。待賑災事了,我再來尋你,咱們再續舊遊。”
孫月蓉臉上已盡是紅暈,猛地一點頭:“好,一言為定!”
此時rì頭早已偏西。嚴鴻等四人策馬回城,要尋個酒樓好好吃喝一頓,然後就讓兩位“壯士”去行賑濟災民的大功德。畢竟在外這許久只吃了些乾糧乾肉,早就飢渴得緊了。
嚴鴻陪孫月蓉二人用完酒飯,依依惜別之後,自個回到嚴府,拎著包東西先去看歐陽氏。
他這裡倒是真心實意的,歐陽老夫人對他的關愛,確乎發自內心。將心比心,投桃報李,嚴鴻自個也是把這位滿面慈祥的老太太,實實在在作為自己最親近的人。
進了嚴嵩老太爺的後院,卻看歐陽夫人的貼身大丫鬟寶蟾衝他一笑:“大少爺,來了?”
這寶蟾與嚴鴻同歲,只大兩個月,身形高挑,唇紅齒白。雖然說不上十足的豔麗,卻另有一番俏皮玲瓏的風情,尤其她跟隨歐陽太夫人幾年,行事沉穩,言語得體,一對眸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