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妻子之養何所取給!”而商人子弟可以做兵部尚書,可以做翰林院的庶吉士,誰還能說商人地位低?如今像張大戶這等人家,等閒人想攀都攀不上,何況還是教坊司的出身?
這家人裡,出來做生意的只是二孃,正室娘子在家未出來。媒人一去,一提是過去做填房,是正妻,便說動了那家的正室娘子。可是沒想到那小姑娘卻死活不肯,尋死覓活的不嫁。
那位老闆娘也把自己的姐姐數落了一通,說早已打聽過,張家兩個兒子,妻妾成群,哪來的正妻位置?那媒婆說的三少爺,早已經死了,難道去做冥婚?分明是那張大戶存心不良,估計是要效楚平王故智;名為娶兒媳,實則公爹截吃。至於什麼接一家人去奉養,分明是存著大小通吃的心腸。那包一個舉人功名,先不說在國朝較為嚴格的科舉制度下,這種承諾可靠性幾何。若是將來他玩膩了之後,翻臉無情,把一家子都趕走,難道還去找他要個舉人?
那正室一聽,也知道自己把事行的差了。但是張大戶眼見正途不通,竟轉手拿出一份婚書,說那家的姑娘當初已經許給了自己死去的兒子,生是張家人,死是張家鬼,便要花紅轎子來抬人。
嚴鴻聽到此,心中已然猜出了八分,問道:“那戶人家姓什麼,紀掌櫃可曾知曉?”
紀掌櫃道:“知道的知道的。那家的男人姓莫,叫做莫懷古,當年辦差下江南,還在我這店裡住過,可是一等一的好人啊。當年要不是他伸手相助,我那可憐的閨女啊……算了,過去的事不說了。真可憐,人一死茶就涼,家眷受此勒逼,舊日袍澤居然沒一個肯出頭的。蕭人雄蕭百戶,算來還是與她男人有些交往的,可是依舊不肯出頭幫忙。若不是這家的那位二孃有些見識,居然跑到丹陽邵大俠的別院門前去哭秦庭,怕是此時早被張大戶搶到家裡去了。”
嚴鴻道:“甚麼邵大俠,是說那邵方還是邵景,這哥倆能管的了這閒事?”
紀掌櫃聞聽,急忙擺手道:“公子,說話謹慎些,邵大俠叔侄的名諱,可不是等閒能提在嘴邊的。門下三千客,城南五尺天,邵家可不是等閒人家。家中養著那許多食客,都是一諾千金,重義輕生的豪俠人物,若是聽你語氣不敬,當心要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的。您說的邵小英雄雖然武藝高強,可是我們這邊提起邵大俠便是指叔叔。他雖然是丹陽人,可是在揚州也有別院,偶爾也來坐坐。按說憑邵大俠的名望,未必不能震住張半城,可奈何張半城這事上佔住了一個理。那莫家的大娘子說,自家姑娘未曾定親,可是那婚書上的簽名,便是找了幾個老夫子來,都說是莫懷古的手筆,混賴不得。邵大俠即便再了得,也不能強人所難啊。”
嚴鴻道:“既然張大戶的兒子早死,難道這日期上看不出問題麼?”
紀掌櫃道:“話是這麼說,可是幾個老朝奉都說不是偽造,別人有什麼辦法?尤其最近鬧倭寇,邵大俠坐鎮丹陽練勇保境,也分身無術,只讓手下送來個條子,說一定要按大明律行事,不可有恃強硬搶的行徑,其他的事,他也不便插手了。後來聽說是那家的二孃曾說過,她家丫頭是許給那位奉旨南下的嚴欽差做小的,您想想,這不是瞪眼胡說麼?嚴家那是什麼人家,若真是與他家做小,還不早接過門去?再說又沒個憑據,憑什麼信?邵大俠那又偏生和嚴家有些不對,這事便不想管,免得落一個攀附欽差,阿諛權貴的名聲。”
嚴鴻道:“那既然如此,這家人怎麼不去欽差行轅,去投遞文書,請欽差來為她家出頭?”
“誰說不是呢?可是張家的人,看守極嚴,據說又買通了巡檢,不讓她們一家人離城。自從倭寇一起,這揚州城就盤查森嚴,沒有路引,嚴禁出城。您說幾時這麼嚴查過路引啊,而那衙門裡,早被張半城買通了,誰能為她一家幾口開路引?我等雖然看事不公,奈何惹不起張半城啊。為個不知真假的事,去欽差衙門,弄不好挨頓鞭子,回來還要被張半城算計。這不看著曾大俠到了,就希望曾大俠出面,與張員外談一談,或許張員外賣個面子,就把這事放過了也未可知。”
曾石方心裡有數,張永富張半城這等富翁,又結交著官府,自己這等江湖豪俠,在對方眼裡實在是一錢不值。便是講打,對方的家丁護院多,還勾結著灶勇,自己整個雁蕩派都白給。不過如今自己身份變了,靠著欽差這棵大樹,就不把這土豪放在眼裡了。當下道:“紀掌櫃放心,這事既然我家公子知道,便不會放手不管,定然救這一家人脫險就是。”
嚴鴻問明瞭莫家的居處,面沉帶領眾人,走出客棧,直奔莫宅而去。龍入海道:“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