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守在床邊,胡興、胡天佑卻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外面跺腳。胡興唸唸有詞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我看嚴小相公對晚娘並非無情,若是晚娘能得活,做個良妾還是沒問題的。老天保佑,我胡家興復在此一舉……”
一會兒,胡家莊的兩個郎中也趕了過來。(。pnxs。 ;平南文學網)嚴鴻雖然不信任他們的醫術,但此刻李時珍未到。卻也只能先讓他們看看。這兩個郎中進屋,圍在胡晚娘床前,搭了脈,又低聲商量兩句。其中年長些的那個嘆口氣道:“大老爺。非是小的不肯盡力。夫人這傷,我看挨不過兩個時辰。便是用上好靈藥拖著命。也不過多讓她受些苦楚。我這裡有一張方子,可以減緩傷痛的,叫她服了,多睡睡。到時候走得安靜些也好……”
嚴鴻聽得這話,勃然大怒,一個耳光扇過去:“放屁!”張青硯慌忙伸手格了一格:“相公,這郎中醫術不精,你別和他一般見識。”轉臉對郎中使個眼色:“還不快走!”兩個郎中慌忙奔命似的逃走了。
晚娘卻已聽得郎中所說。此時她身上氣力已經基本耗盡,對嚴鴻低聲道:“相公,我……我是不行了。你把我父親和兄弟叫進來吧。”
嚴鴻只覺胸口滯悶。忙叫她“別瞎想!”卻吩咐墜兒去把胡興和胡天佑叫進來。這胡家爺倆原本看郎中抱頭鼠竄而出,問了兩句,早已心如焦炭。現在忙不迭跑進來。見胡晚娘臉如白紙躺在床上,雙手都已沒了血色。胡興感動天倫。叫聲“女兒啊!都是爹對不起你!”撲倒在床前,拉住晚娘的手,老淚縱橫。
晚娘微微一笑,對胡興道:“爹,你當初強我嫁給相公,著實是為我好。我……我不怪你。我去之後,相公對您老或會加關照,您……您老善保養身體。女兒這就找孃親去了。”
晚娘又對胡天佑道:“天佑,你也不小了,該當自立。姐姐……姐姐不求你讀書高中,也不奢望你和你姐夫一樣功成名就。只是……只是你也該做一個堂堂男兒。別讓咱爹老無所依。”
天佑垂淚道:“姐姐,我都記得了。”
晚娘緩緩點一點頭:“爹,天佑,你們去吧。我還有些話和相公說。”
胡興和胡天佑含淚起身出門。晚娘拉住嚴鴻的手道:“相公,你別走。我想在死前,不和你分開。咱們夫妻幾年,就剩這幾個時辰,你陪陪我,好不好?我想來啊,這樣也好。這樣,我到死,都是你嚴家的媳婦。相公,我不想被休,我寧可死,死了葬入你們嚴家的墳裡……”說到這裡,氣息漸漸微弱,竟然昏睡過去。
嚴鴻一言不發,只守著晚娘。又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孫月蓉帶著李時珍趕來。得虧孫月蓉和張青硯的坐騎都是少有的良駒,孫月蓉去時二馬換乘,到達後與李先生各乘一馬回來。那李神醫雖然會騎馬,馬術卻平平,這一路快馬飛馳,也是狼狽萬分。
嚴鴻見李時珍到了,彷彿見了救命菩薩,要緊起身奔到門口,抓住李時珍的手:“李神醫,救命,救救晚娘啊!”說著,作勢竟要下跪。
李時珍不想嚴鴻居然這般做派,旁邊幾個女子,也覺奇怪,這相公平素裡不是這作風啊。便是嚴鴻自己,也是稀裡糊塗,自己為何做這般舉動?只是心中萬不願晚娘離去,因此看這位大明藥王,如同大羅神仙一般。
李時珍要緊道:“小相公莫急,待李某看診。”說罷洗了手,便去看晚娘傷情。醫者父母心,這時節自然說不上男女避諱。嚴鴻解開晚娘衣衫,讓李時珍探看了匕首創口,又搭了搭脈搏。嚴鴻與諸女都眼巴巴瞅著,卻見李時珍面容嚴峻,不帶一絲言笑。搭完右脈,又搭左脈。約莫半柱香功夫,李時珍把胡晚娘手臂放回被子中,站起身來。
嚴鴻趕緊道:“李先生,晚娘的傷……”
李時珍輕輕嘆了口氣,嚴鴻的心霎時沉到底。卻聽李時珍道:“小相公,醫者不說虛言。夫人原本氣血虛弱,又受了這一刀。雖然未中心臟,但血脈受損,如今元氣垂危。我這裡且先去腐上藥,聊盡人力。但究竟能不能活過,只能看夫人自己的造化了。”
說罷,李時珍先以金針灸了幾處,隨後取刀上藥,一陣忙碌,再把傷口又包紮好。站起身來,已經是滿頭大汗。墜兒忙端來熱水,請李先生洗臉。李時珍一邊洗臉一邊道:“這外傷的大患,我已經給夫人清除了。但能否熬得過去,卻還難說。”
嚴鴻厲聲道:“李先生,不管怎麼樣,我請你必須保住晚娘的命。月蓉,你趕緊出去,讓王霆他們進京給我去取藥,拿最好的藥來!”
李時珍道:“夫人的外傷如今已經無大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