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得他咬緊牙關,俊俏的麵皮變了顏sè。他強作鎮定,回頭看看來的官員。
此人頭戴烏紗,身著青sè官服,上繡鸂鶒,卻是一名巡城御史。而在他身後,闖上來十餘名五城兵馬司的官兵,個個手執刀槍,另有幾人手執鎖鏈,看來是準備鎖拿犯人。
嚴鴻一見卻是認得的。來人正是主管此地的巡城御史曹輝,此人屬於嚴門一脈,平rì裡對這醉仙樓也是多多照拂。今天不知是誰送的信,他老人家倒是來的及時。
那白衣“偽娘”看見來了官兵,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俏目一掃,快步奔到窗邊。這一下,那張白淨的臉上更添了一絲驚慌。
只見醉仙樓下此時制服如雲,令旗搖曳,怕不聚集了百八十個官兵,人人刀槍在手,列成巷戰隊形。更有些軍兵手中持了弓箭,支支箭頭斜向上指著雅間各扇窗戶露臺,將個醉仙樓圍了個水洩不通。
看那如臨大敵的樣子,不知道的,怕不以為此刻酒樓中藏的是啥敵國激ān細,白蓮反賊呢。
曹御史看見白衣“偽娘”的表情,更是得意,彷彿眼前自個不是帶著巡城官兵來抓鬧事歹徒,倒好似率領十萬大軍,生擒了西蒙古大汗俺答一樣。
眼見這曹御史張口就要喊拿人,忽聽一聲“且住!”
曹御史抬眼看時,卻是被嚴俠扶住的嚴鴻,將右手吊在身側,上前施禮道:“不……不知是曹中丞來到,嚴鴻有失遠迎了。可否借一步說話?”
嚴大少爺的面子,如何不給?曹輝一邊還禮,口裡恭喜著嚴鴻重傷痊癒,一邊隨他來到雅間外面。
那曹輝在御史任上幾年,也是拿過不少毛賊的,看嚴鴻這副摸樣,知道多少吃了點虧。因此不等嚴鴻開口,先小聲問道:
“大公子,下官沒來晚吧?貴體方才大病痊癒,可別再輕身犯險了。這兩個狂徒看來不是善茬,身上頗有點功夫,大公子可別離他們近了。不過也沒關係,下官此次點了一百軍校在此,任他二人武藝再高,也是插翅難飛。大公子要如何炮製他們,只要一句話,包在下官身上。回頭拿進兵馬司去,先剝光了吊起來打個臭死,他就是哪吒太子下凡,也叫他乖乖磕頭叫爺爺。”
嚴鴻一聽,心裡就臥了一個槽。老曹你這話說晚了啊。要是這酒樓上鬧事的是兩個摳腳大漢倒也罷了,如今至少可以確定裡面有一個是陽光大美人,另一個大機率也是美女,怎能讓你拿走?
就算要剝光了吊起來打,也得本少爺親自動手啊。
當下嚴鴻笑道:“曹中丞,誤會,誤會了。這兩個,咳……其實是我的故交,故交。與我開開玩笑,失了輕重。手下人不知道,結果卻驚動了曹中丞,這個實在是大大不該,希望曹中丞看我嚴鴻薄面,高抬貴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這個時候正是大家用飯的時節,您老大人這上百jīng兵,殺氣騰騰一圍,還有哪個敢來吃飯?您還是速速撤了人馬吧。”
一邊說,一邊左手從腰裡掏出幾張銀票,塞向曹輝的袖子。
那曹御史就算膽子生毛,也不敢接小閻王的銀票啊。前不久剛結束的“丙辰京察”中,罷免了南北兩京科道官三十八人。曹輝算是靠著嚴家門下的身份保全了官職,可真要是駁了小閻王的面子,他離見閻王怕也是不遠了。
只是這曹輝做了多年巡城御史,一雙眼睛卻不是白生的,方才雖然只是粗看了一眼,他已然這吃飯鬧事的兩人,路數不正。舉止粗野,身帶軍刃,也不需去羅織什麼罪名,只要查查他們的路引,就八成能查出問題。怕不是什麼賊寇響馬?
因此曹輝跟嚴鴻說話時,心裡滿打的如意算盤,這邊拿走倆賊寇,給小閻王幫一個忙;那邊抓進司裡去,把這倆嫩臉的毛賊嚴刑拷打一番,問出後面的路數,要再攀上個漢激ān、白蓮教妖人之類的背景,多半可以記下一功。要是嚴閣老府中肯幫忙美言幾句,這年末升職的好事,也非全無可能嘛。
誰知道眼睛一眨,老母雞變鴨。這賊寇響馬,怎麼倒成了嚴小相公的故人?難不成,嚴家勾結……乖乖,不可想不可想,他還想多活兩年呢。
當下,曹輝打了個哈哈,把銀票向外一推,話鋒一轉說道:
“哈哈,大公子你實在客氣得緊了。下官身為巡城御史,身負京畿治安之責,有事不敢不查。聽說醉仙樓這邊有人持械對峙,所以趕來看看。鬧了半天,原來並不是有人行兇打人,訛詐酒家,卻是一場誤會。如此是下官草率了。下官還有巡城要事,片刻耽擱不得,告辭告辭。這銀票麼,無功不受祿,豈敢擅取。公子,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