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做夢,軍餉只能就地自籌。說來,東南是個富裕地方,杭州本地就設著兩浙都轉運鹽司衙門,那是普天下第一等富庶所在,每年能徵收鹽稅十六萬兩左右,若是把那筆款子弄到手,自然能大為緩解財政壓力。可是,那裡的銀子是動得的?太倉的收入,如今一半甚至一多半都仰仗鹽稅,連朝中文武的薪俸都等著鹽稅呢,動這個錢,那等於是動朝廷命根子,胡宗憲又沒比別人多生幾個腦袋,自然不敢如此作死。
除了靠地方稅收外,餉銀的主要來源,就只好朝那些富商索要,讓大家想辦法輸捐助餉。(XX網站 ;。xxx。)X ;X ;網 ;站 ;w…w…w。…x…Xx。c…o…m。在這個時代捐款打倭寇,遠不是後世某些人yy的那樣,什麼群情踴躍,積極捐獻。事實上,大家的態度都是:打倭寇啊?打吧!要錢?憑什麼找我要錢?朝廷打倭寇跟我有一個嘉靖通寶的關係麼?我憑什麼出錢?
募捐這種事,實際上推行起來非常困難,而大明朝的商賈也不好惹。按太祖爺時代,士農工商,商人排最莫等。可實際上現在的商人已經與讀書人連成一氣,彼此互為援助,很多朝中官員都有大商人的經濟支援,反之他們自然也要為商人說話。
因此胡宗憲不能像冥國時候軍閥那樣,募不到捐就把商人扣起來,跟他們探討一番生命與金錢孰者為重的哲學問題,等到其家人交了贖金後再把肉票放回去;或是向商人打借條,等到誰要款要的太急,就把債權人拉出去槍斃,一了百了。胡總督可沒資本那麼玩,大明朝的社會秩序也沒崩潰,更沒有這麼玩的土壤,因此他只能求爺爺告奶奶,向商人們乞餉。
當然,好在這些商家也都是大人物,不是那種吊絲,別人一給自己三分顏色,就開起染坊來的,終究是癟三。誰都知道彼此維持個融洽關係的必要性,因此這幾年來,胡宗憲缺少糧餉,這些商人全都積極幫助。雙方也算是配合默契。終究說來,商人某種意義上可以算胡宗憲的衣食父母。
如今這情形突然一變。這幫商人爹媽登門只有一個目的:求斬汪直。這些人的理由倒也充分,當初我們掏錢,就是為了打倭寇。這些年我們花的銀子不計其數,如今倭寇首領送貨上門,而且還要洗劫東南,聽說兵鋒直犯溫州、寧波。你不把他抓起來殺了,反倒奉若上賓,這個,我們想不通。
若是胡總督肯殺汪直,那麼倭寇報復沒關係,我們大家掏出軍餉來勞軍就是,這些營兵招募訓練,不就是為了打倭寇麼?來了就打,用錢我們出。可若是胡總督致意要保汪直,我們就不知道您是個什麼態度了,我們這幫人掙份身家不容易,不可能投入無底深坑,未來的軍餉問題,怕是彼此都有些不方便。
不要小看這些商人,如果他們真是咬定牙關不肯出餉,那胡宗憲的部隊還真就沒辦法維持。自來部隊索餉譁變的事屢見不鮮,如果杭州也鬧上那麼一出,整個東南的部隊將難以收拾,因此他也不得不考慮下這些金主們的態度。
這不算完,剛送走了商人,又來了杭州府學的一干秀才,在總督轅門外,擺起了“破靴陣”。要知大明朝的文人是一等一的難纏,而且說起來,大明朝的怪現象之一,就是文人比武人更喜歡靠拳頭解決問題。從李東陽金殿上搶了金瓜追打張鶴齡,到左順門伏擊事件,都說明大明的這幫讀書人們,對於搞暴力活動是多麼的熱衷。而地方上的官府,卻又不敢對他們動手,你一打他們就算侮辱斯文,就算焚書坑儒,到時候鬧出什麼罷學、罷考風波來,朝廷怪罪,誰擔當的起?
秀才們可以隨便罵人,而不承擔法律責任,可以動輒叫囂打人,而官府也多半聽之任之,因此這幫讀書人的脾氣和膽量越來越大,也就越發的無法無天起來。尤其東南之地,民風開放,比起北方,南方的學子學問大,才學高,南北榜就是為了照顧北方學子搞的,因此南方學子的脾氣也更大一些。
在閆東來穿越來的位面裡,後來張居正變法的重要一個專案就是整頓天下學府,收拾這些秀才們。可等到張居正死後,秀才又抖起來了。到了萬曆朝,堂堂禮部尚書董其昌的家,就被數百個秀才來搶帶燒,弄了個一乾二淨,還被人寫成話本《民抄董宦事實》。而這一案的主審最後居然表示:諸生一時義氣,姑與維新,免其查究,合行曉諭。換句話說,就是燒了白燒,連這放火罪都能免了,他們還怕個啥?
這幫茂才爺的威力,由此可見一斑。而這一次,他們鬧事的原因,就是聽說胡宗憲包庇倭酋汪直。這倭寇巨酋汪直,自己送上門來,胡大帥卻不肯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