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諸位將士,你們在邊庭與韃子作戰,這番辛苦,萬歲爺自然知道。近來水旱災荒,白蓮倭寇,鬧騰不休,因此國家財政,略有些緊張,由此耽誤了諸位的生息,也是有的。但此次萬歲爺派我前來,正是要清查邊軍的生活,若是果有拖欠,自然會想法解決。你看這校場堆積如山的錢糧,那不是給你們的?你等有甚困難,都不妨前來訴說,但聚眾鼓譟。到這校場來鬧餉,那可就大大的不對。雷亭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這裡的一兩萬人,莫非是你聚集來的?”
雷亭要緊道:“大老爺誤會了。小的不過是個普通伍長。哪裡有聚集這許多人的道理?不瞞大老爺說,今天咱大同內外。忽然有流言傳來,說……說這校場的錢物,本是萬歲爺撥下來犒賞咱邊軍的,可現在有貪官汙吏要從中魚肉。不分了。大老爺,咱邊軍一家老小,指望著這點犒賞度日,有的還欠了標營的閻王債,這犒賞要是被人截了,那真真是要了一家老小性命。大家一時著急,就都來了。倒沒有人邀約。大老爺開恩啊。”
嚴鴻點頭,高聲道:“既然如此,本官人已在此,這校場的錢物。自然不會少大家的。你等在九邊要地,為國朝捍衛邊庭,更保護千百萬州縣父老,不受韃子蹂躪,這是何等光榮之事!便是受了委屈,本欽差轅門又沒有禁止你遞狀子。這般上街,實在是有失國朝體統,今後不可再如此。好了,你等還有甚事?若無事,便自散去!”
那些軍戶、眷屬熙熙攘攘一陣,便都漸漸散去。嚴鴻待等人去的差不多了,打馬進了校場,卻看俞大猷依然是全身披掛,站在車陣裡面,不曾挪動。嚴鴻高聲道:“俞將軍,今日卻是威風。”
俞大猷這才拱手道:“嚴欽差,末將有要事在身,今夜又不太平,不敢見禮,還請原諒。”
嚴鴻笑道:“俞將軍治軍嚴謹,在萬眾之前如山嶽巋然不動,本欽差甚是佩服。這校場的犒軍錢物,都沒少吧?”
俞大猷道:“末將分派士卒,嚴密看守,並無缺少。”
嚴鴻點頭道:“好,這犒賞錢物,俞將軍也知非同小可。邊庭士卒和家眷,都靠它過年。你這份辛苦,回京之後,本欽差自有回報。”說著又轉向楊順:“叔父,今夜卻鬧這麼一出,倒也有趣。”
楊順受這一驚,舌頭都有點不直:“待我回去嚴厲查問,把那為頭的兵痞抓起來,軍法從事!”
嚴鴻道:“別,您這一鬧,只怕兵變真要出來了。叔父啊,按我說的辦,回頭把犒賞發了,自然平安無事。這樣吧,明日小侄在行轅休息,後日裡,您與大同一眾文武,都到欽差行轅來,咱們合議合議這犒軍之事。”
楊順見嚴鴻這般說了,豈敢有不從?只得點頭稱是。於是兩邊分道揚鑣,嚴鴻帶領錦衣衛自回行轅,楊順帶標營迴轉總督府不提。
嚴鴻回到行轅中,孫月蓉出迎道:“當家的,你這邊沒事吧?我聽外面說,今天邊軍譁變了?”
嚴鴻笑道:“哪來那多風言風語,這大同是九邊重鎮,豈是說譁變就那麼容易譁變的?再則,有俞大猷的三千閩兵在此,就算真譁變,本欽差卻也不怕。說起來,倒是一些邊軍和眷屬受不得苦,來找我哭窮。”
張青硯卻道:“相公,我看這事兒有些不妥。聽今兒那叫雷亭的說,流言也就是這兩日起來的。那麼到底是誰在散佈流言,目的何在?聽相公說過,當初在濟南府的時候,也曾經有流言散佈,那是白蓮教匪在其中煽動,欲要起民變,那麼今天這次,莫非是要搞兵變?”
嚴鴻道:“哪有這麼多白蓮教徒。山東素來白蓮教盛行,加上劉才等人敲骨吸髓,有逢大饑荒,這才出了這等變故。宣大尚不至於此。”
卻看葉正飛道:“小相公,以葉某看來,這楊順在宣大府所為,比劉才在山東卻也差不了幾分。這當官的刻毒民間,頗多有人習以為常。可連邊軍的血汗都這般吮吸,真不怕國朝邊防,毀於一旦麼?”
雲初起道:“這事怪就怪在此,若說是有人誠心煽動兵變,可是聚集起來的也不過一二萬人,還有半數是眷屬。這種烏合之眾,別說還有楊順標營在,就算是俞大猷的三千閩兵,對付起來也不費吹灰之力。而今天欽差去了後,幾句話就把事情平息。這若是白蓮教或其他匪徒的陰謀,卻也顯得太兒戲了些。”
葉正飛道:“倒是那楊順,哼哼,做下這許多惡事。葉某真恨不得斷他的狗頭。”
嚴鴻忙道:“葉老兄,你素來剛正,我是知道的,不過現在既然穿了飛魚服,倒不可莽撞行事。”
卻看商子強道:“長官,還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