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不容易,日子過的苦,糧餉又總是漂沒。全指望殺敵斬首上,換點錢使。養活一家老小。因此於首級上的事,不太在乎。便是多報了幾千幾百首級的戰功,也不是不能諒解。至於殺良冒功麼,其實邊民是否是良。也不好說。蒙古人慣用的手段。便是先將百姓驅趕到咱的城裡,在裡面混進去奸細。等到攻城時,偷開城門,裡應外合。楊宣大若是矯枉過正,這也是好心辦壞事。也能諒解。”
嚴鴻聽陸炳口口聲聲,是在幫楊順找臺階下,知道這是岳父指點自己,人嘴兩張皮,咋說咋有理,凡是別太認真。他當即道:“萬歲果然是千古難遇的聖明君主,我先代楊叔父謝過皇恩浩蕩。既然天家是這個意思。我便明白該怎麼做了。”
陸炳道:“如此便好。還有,此去宣大,畢竟是邊防重地,萬事都要小心為上。我可不想貞兒為你傷心。我於宣大之上有二人舉薦,一是宣府副總兵馬芳、一是大同副總兵麻祿。此二人皆熟知軍務,用兵有方。按說如今已近初冬,不是韃虜入寇之期。但是萬事小心無大錯,萬一遇到韃子來攻,你便萬事仰仗這二人安排。那楊順不管參劾之事真假,其人不善將兵,這是實情。他雖是嚴閣老的義子,可你的安危,是仰仗不上他。”
嚴鴻道:“小婿全都記下了,岳丈放心,小婿自有分寸。”
陸炳點一點頭,又拍了拍手。卻聽得腳步輕響,從側門進來十餘名錦衣校尉,身形各異,或精悍,或魁偉,然人人氣度沉穩,表情默然。陸炳道:“這十二名校尉,乃是老夫手下第一等能幹的人。他們在錦衣衛中的職權,不過是總旗、小旗。然而老夫給他們私下補貼的俸祿,每年卻不在少數。他們都是忠心耿耿,敢死而不好鬥。你此去宣大,若有甚不方便做的,交給他們就好。”
說罷,陸炳對為首的一個漢子道:“商子強,你等十二人此次跟隨嚴僉事前去,令行禁止,便如同隨我一樣。”
那商子強年約四旬,身材矮小滑稽,一雙眼眸雖小,卻是瞳仁閃亮,精氣十足。他拱手道:“遵大都督將領!”聲音尖細,卻語調鏗鏘。
嚴鴻見岳父將自己的貼身精銳交付,感激非常,忙道:“多謝岳丈扶持,小婿定然不負厚望!”
當夜嚴家聚會,嚴府一眾黨羽,濟濟一堂。觥籌交錯之間,眾人預祝嚴鴻此去平安無事,大功告成。
左副都御使鄢懋卿極善拍馬,舉杯笑道:“依我看,倒是盼著來些韃子兵送死才好。賢侄前者在倭寇身上撈了一筆戰功,如今再讓蒙古人湊個份子,不是正好?大明朝南倭北虜,兩大禍患。汪直已降,若是賢侄順手把俺答的腦袋砍下來,那便是國朝武功第一人,便是先太師毛伯溫,也得靠邊站。”
工部尚書雷禮也道:“鄢兄說的不錯。賢侄若是與蒙古人遇上,定是大獲全勝,將敵人殺個落花流水,為朝廷爭幾分顏面回來。再說,沒聽人說麼,到了渾源州,回家把妻休。那渾源州可是一等一的好去處,大同女子就讓你楊叔父帶你見識見識。”
嚴世蕃笑道:“如今我那親家可非胡家可比,把妻休?小心他岳父剝了他的皮!不過麼,去嚐嚐野味,倒也無甚不可。楊順這兩年戰功報的不少,不過補品送的可不如以前多,是不是被那渾源州的美人榨乾了精髓,把補藥都留下自用了?哈哈哈,鴻兒此去,可要給為父仔細查查,看看是不是把咱們爺們的補藥,他自己藏了?”
說笑一陣之後,嚴世蕃道:“鴻兒,說是說,笑是笑。如今咱家如日中天,朝綱上再無抗手。便是徐階,這次也只敢叫吳時來一人出馬送死,在西苑見了你爺爺,照樣點頭哈腰,看樣子軍無戰心,不敢與我嚴府敵對。這官場上的事,有時便如戰場,你示強他便怕你,你示弱他便欺你。子貢說人惡居下流,便是這個意思。所以這次,你也不必畏首畏尾,怕這怕那。莫說楊順是你祖父的螟蛉義子,便是我嚴家養的一條狗,也輪不到別人打。去的時候多長個心眼,這事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且不可辦成濟南那樣。”
嚴鴻忙道:“爹爹放心,孩兒不敢。”
眾人見小閣老當面訓子,心裡都有些寬慰。看來嚴家倒不是完全拿自己這幹人當炮灰使用,真到了事上,也是要管的。
等眾人告辭,嚴世蕃把嚴鴻單獨留下,吩咐道:“方才在眾人面前,有些話不方便說。楊順的證據該搜也還是要搜,不過不要交給天家,回頭交給為父處置便可。雖則前番祖父已經去信吩咐他自己檢點,不過真要是做下了大勾當,一味遮瞞也是遮瞞不住的。若他真是胡作非為,等到風波消停了,為父就把他調到南京,做個吃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