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生疼,但看著她肩背部的紅色,心裡覺得滿意又安慰。
從此後,海角天涯,她再也離不開他的眼睛。
她眯著眼睛哼了一聲,拱到他的懷裡,皺了皺眉,像是疼痛刺激,迷糊的問他:“樓頂的狙擊手是不是雷豐?”
“嗯。”
她又安穩的睡去。雷豐,你果然實現了自己的理想,成為國內最好的狙擊手。
趙長虎接到林微的飯局邀請,雖然意外,但仍欣然赴約。
茶室位於這間茶藝館的正中,建作一座開放的涼亭,亭邊低矮的青松盤在簷下,一條人工造的小溪從亭底靜靜流過,側邊一處小小的假山上,在幾株活的小青松之間,水珠順著滑道流到溪邊的水車,水車輕濺水流匯入溪流。
單是選取這一處作品茶地點,便深得茶藝的精髓。
亭內茶香撲鼻,林微微笑著給他泡茶。煮、衝、泡、斟,每一道工序都完成得行雲流水,側邊站著的茶道姑娘,也不禁欣賞點頭。
林微淡笑著放下茶具,邀請趙長虎坐下品茗:“素聞虎爺最是好茶,微微今天班門弄斧,不當之處,也望虎爺海涵。”
趙長虎坐下,輕品一口,是上好的大紅袍:“前天是你救下我,這茶應該是由我來敬你。”
“虎爺這樣說,微微真的無地自容了。”
他看她微蹺起來的小指,那纖纖玉指看著嫩滑幼稚,是極好保養的一雙手。他淡笑:“林小姐於茶道一途很是精通。”
“媽媽愛茶,我從小耳濡目染,不怕你笑話,茶這方面我還是下過功夫的。”
“聽聞你流落在外,被匪徒劫持超過4年,還能記得茶道這麼優雅的藝術,確實難得。”
“有些東西,開始時難學,但是一經學會,卻是終生都不會忘的。虎爺,是不是?”
“的確是。”他環視四周,林微甜笑著又給他倒了一杯茶:“皓天他一會兒便到。”
聽說外孫一會兒便到,好久不曾與外孫吃飯談心的趙長虎不禁喜上眉梢。
林微像是看穿他的心事似的:“首長他其實很愛你,他只是任性而已。”
“任性?”還是第一次聽人這樣評論聶皓天。
“就是任性啊。因為愛著,所以任性,所以不能容忍對方的一絲絲不可理喻。”
“難道愛不是包容。”
“虎爺,我不是和你吵架的。他愛你,可是你一直都不喜歡我,他覺得難受,又無法取捨,乾脆就晾著你。因為他知道,不管他如何做,你還是愛他勝過一切。所以,他敢任性,因為虎爺對他來說,再任性都不會失去。”
她目光中的柔光像冬日雪地上鋪上的銀色月光,明亮嫵媚又溫暖。虎爺不得不承認,她是個很好看的女子,難得的是有一顆聰穎的惠心。
她迎著他的目光:“可是,皓天他不知道,世間萬物,其實是那麼的容易失去。像我,他未曾想過我4年前會死一次,像你,他也未曾想過,總有一天你也是會離開的。”
“林微你?”他站了起來。
她仍甜笑:“生老病死,難道你能避免嗎?兩個人的緣份,最後不是生離便是死別。我今天把你們叫到一起,只是為了,將來真的到了那一天,不管是你還是他,都不會有遺憾。”
他稍微怔忡,蒼老的心被她一擊即中。生離死別,她說的話是不好聽,但是這卻是事實。他已蒼老,從前踏馬軍中樹功名,如今卻只能在這一道道濃烈的茶香裡品味歲月逐漸老去。
他如今最渴望的已是兒孫繞膝,談笑一堂。但是,他和聶皓天的關係疏離,這4年來,聶皓天對他甚至是充滿著怨氣的。
這麼多年的霸權生涯,他功名利祿一點不欠,但是女兒18歲便離傢俬奔,後來關係稍好,卻又意外身故。好不容易把外孫聶皓天培養成國之棟樑,但親情卻在他的指間又溜得一絲不剩。
她果然是聰明的,知道他的弱點。現在的他,不過就是一個孤獨的老人。
她並不是來體恤這個遲暮的老將軍,她只是心疼自己的男人。人在擁有時都不知道要珍惜,但當他不幸離去,那些流逝時光裡自己所忽略的愛,愧疚更加蝕穿人心。
她愛著的男人,她要他這一生少一點遺憾。
茶又過了一道,趙長虎沉思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盒子,就這樣隨便的交給她:“給你。”
“哦?什麼東西?”她好奇的開啟,紅楠木的盒子裡,平放著一隻普通的戒指。戒指上的金色已暗黑,看上去似乎有些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