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面起身還禮,“只是我家下人糊塗惹事,所以出面教訓罷了。”
馮大人的視線落在老僕身上。
“多謝大人。”王家的老僕立刻上前叩拜,“小的肆意妄為,險成大過。”
呃…
王十七郎看向老僕,覺得有些抓狂…
他們一個二個的到底在說什麼?
馮大人解下兜帽,露出與身形一樣清瘦的面容。
“娘子的下人是為了好心,但我的屬下可不一定是好心。”他嘆息說道。
“好心有時候的確會辦壞事。”程嬌娘說道,“也不為過。”
“那要看是有心還是無心的。”馮林說道,目光閃爍看著程嬌娘。
程嬌娘沒有說話。
場面一時凝滯,夜風呼呼。
竟然沒接話,馮林有些疑惑。
“這次如果不是娘子及時喝止,某就遇上大麻煩了。”馮林便自己接著說道。
“只是教訓家奴而已,大人不必多心。”程嬌娘說道。
馮林看著程嬌娘一刻,神情帶著幾分探究。
“娘子是從京中來的?”他問道。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挑起話頭了,很明顯是要繼續攀談,但眼前的小娘子還是沒有請坐的意思。
“嗯。”程嬌娘說道。
這種回答真是乾脆利索。
“不知是哪一家?”馮林帶著幾分好奇問道,“某也是從京中來的。”
“平常人家,不足掛齒。”程嬌娘說道。
馮林也不以為意,笑了笑。
“這到底天晚了,又是女子家,驛丞方才收拾出一間房,娘子不如且去歇息吧。”他誠懇說道。
“多謝大人。只是不用了。”程嬌娘說道。
馮林目光掃過四周,已經搭起的帳篷,冒著熱氣香氣的大鍋。點了點頭也沒有強求。
“那就不耽誤娘子歇息了。”他說道,拱手施禮。
程嬌娘還禮。
馮林邁步走開。
驛站裡已經收拾好了上房。馮林洗漱一身風塵,卻洗不去面上的疲憊。
“大人,茶。”親隨說道,遞來一碗茶,“飯菜也做好送來了。”
馮林看了眼几案上擺著的飯菜,搖搖頭沒有胃口,面色陰沉的接過茶碗。
“問出來了嗎?”他問道。
親隨搖頭。
“那幾人一口咬定是為了孝敬大人。並無其他私心,更沒有人指使。”他說道。
馮林冷笑一聲。
“孝敬?”他說道,將手中茶碗重重的撂在几案上,“以為本官是傻子。看不出他們的心思的嗎?他們的心思,就差大聲的喊出來了!”
一句話喊出來,心中的怒意再難掩,起身踱步。
“深更半夜驅趕民眾,這是對我的孝敬?這是把本官架到火上烤!”
“…如果這件事得逞。看著吧,不到天明,附近官員彈劾奏摺就能雪片般的飛向京城!不待本官走進太倉路,御史臺就能把本官押解回京!”
“…他們小兵小吏,到時候一推乾淨。挨些訓斥,天塌下來由我這個上官頂著!”他說道,越說越生氣。
“這種把戲,以為本官沒見過嗎?當初廖海峰奉命去查蘇州鹽稅,結果人剛到蘇州,下雪天吃了頓飯,就被當地官員彈劾擾民,直接綁回了京城,鹽稅沒查到,反倒自己被查個底朝天,從御史臺趕到嶽州去,是因為什麼?”
“…不就是吃飯的時候讚了一句雪景甚美,只是茅草屋略煞風景,結果就被人藉口驅趕民眾拆掉了草屋,他們是為了孝敬嗎?他們是為了借刀殺人!知道廖海峰沒別的毛病,就是一個窮酸文人愛得瑟!”
親隨跟隨其後,一面低聲急急的勸著大人息怒。
“我說這太倉路轉運司怎麼這麼好心,派了人親自來接。”馮林說道這裡又是連連冷笑,“真是玩的好把戲!還竟然跟神兵營的人勾連!”
“大人,這門差事著實不好乾,怪不得別的人都推脫不來…”親隨嘆氣說道。
轉運司掌握錢糧,乃是油水最大的部門,這一動不知道要壞了多少人的利益,明裡暗裡多少人盯著紅了眼等著對付你。
“為國豈能惜身。”馮林肅容說道,“這些把戲就能嚇到本官了嗎?也要多謝他們給本官提個醒!”
親隨點點頭,又帶著幾分慶幸。
“虧的是那位娘子路見不平,要不然大人這次真難收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