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娘子以前說白了只不過是色藝絕佳的花魁,但如今有了曾經官家娘子的身份,又在沉冤得雪後並未脫籍,這等嫌棄自己不潔的行徑在眾人眼裡簡直是再高潔不過的了。
據說等著見朱小娘子的已經派到年後了。
如今此時竟然有人能去見朱小娘子了?
是誰?是誰這麼好運氣?能得朱小娘子青眼?
他們正看著,橋上其中一個男子衝樓下襬手。
“嗨,嗨,從這裡看,德勝樓的景緻更妙啊,真是神仙境地一般。”男子大聲喊道,一面笑,“你們這些凡人俗子們,小爺我先登仙了…”
程四郎本就渾身不自在,此時聽到這突然的大喊,再看樓下頓時如同一滴水滴入油鍋的炸開,他更是恨不得拔腳跑出去。
“你幹什麼!”他喊道,將王十七從橋邊拉回來。
“玩嘛,”王十七笑道,一面看著樓下,“你看你看那些人快嫉妒死了!哈哈哈嗨,小爺我……”
他還想衝樓下揚手,被程四郎死死的拉住。
“夠了,你不想活著出去了?”他低聲喝道。
“是啊公子。”
前邊引路的小丫頭也回頭,帶著幾分不鹹不淡的笑。
“這些人急了可真是敢打人的,打死了,一鬨而散,官府都沒辦法的。”
王十七這才忙收斂了,緊走幾步跟上這小丫頭。
“多謝多謝。”他笑呵呵說道,“有幸得見朱小娘子,我是太高興了。”
自從朱小娘子開始獨立行走之後,這種人小丫頭見得多了,面上毫不掩飾幾分不屑。
說話間已經穿過廊橋,又走了一段。停在一間廳堂前。
“姐姐,王郎君和程郎君來了。”丫頭說道。
“快請。”
屋內有女聲說道。
光聽這聲音王十七就酥了一半,伸手扶著程四郎的胳膊。
屋門被拉開。
“郎君請。”春靈含笑說道。
王十七深一腳淺一腳的進去了。程四郎只得跟進去。
屋內端坐一個女子,略施脂粉。清麗無雙,穿著教坊司官妓們慣常的那種豔裳,露出大片的胸脯,但偏生看來,卻不覺得媚俗。
“小女子朱衡見過兩位郎君。”她低頭施禮。
“原來小娘子叫衡。”王十七軟倒坐下,說道。
“郎君以為如何?”朱小娘子抬頭看著他,神情似驚訝又似歡喜。還帶著幾分棋盤,就如同待被誇獎的孩童一般。
王十七隻覺得心神搖曳,腦子都亂了,哪裡還知道什麼如何。就是不亂的時候也不知道,不過是隨口慣用恭維罷了。
但美人在前,他絕不會失禮,用僅餘的理智捅了程四郎一下。
“以為如何?”他低聲說道。
他們這般小動作,自然沒有逃開屋內人的視線。
朱小娘子看向程四郎。
“小女子說笑呢。官人莫要真取笑我才是。”她笑道。
程四郎的臉頓時更紅了。
“哪有哪有,小娘子衡為名,可倚也。”他忙說道。
“多謝郎君讚譽。”朱小娘子笑道,“那這首詩,便是…”
“姐姐。這位是程郎君。”春靈說道。
“便是程郎君寫的吧?”朱小娘子笑道,一面取過幾案上的紙,眼裡透著讚歎崇拜,“郎君寫的真好。”
程四郎頓時渾身長刺坐立不安,他也不是沒被人誇獎過,更不是那小門小戶不知應對的,但一位絕色美人用這樣崇拜又驚歎的眼神看著自己,實在是心中如同無數貓兒抓撓……
“不敢,不敢。”他只結結巴巴說道。
朱小娘子視線又看向王十七。
“這是王郎君。”春靈忙介紹道。
聽提到自己的名字,看著美人出神呆呆的王十七一個激靈醒來。
“啊,在,在。”他忙說道。
身後跪坐的兩個小丫頭噗嗤笑了。
朱小娘子沒有笑,而是認真的看著王十七。
“春靈說,是郎君你想見我,這詩也是郎君你請程郎君寫的,小女子很不解,那為什麼郎君不留你的名字,反而留程郎君的?”她眨著大大的眼問道。
“嗨,本就不是我的,我何必據為己有?再說,這種事又不是我想佔有就佔有的,就算以此見了娘子,那也瞞不過嘛。”王十七哈哈笑道,“我就是我,不用裝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