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各種祭天祭祀大典上,一個小小的親王府的宴席算什麼,更何況這個宴席只有一個來客。
不過當那邊的說話聲傳過來時,這邊的氣氛還是有些微微的不同。
“…琴不算好…”
幾個歌伎便回頭看。不止她們回頭,另外的人也都回頭,視線都落在那位被借走了琴的琴師身上。
琴師被借走琴本來就不高興,待聽了這句話臉更黑了。
“…竟然說崔琴師的琴不算好…”有個舞伎掩嘴笑低聲說道,“…那這世上也只怕找不出十架了…”
“…為了給這娘子解圍,內侍也真夠周到的。”另有歌伎低笑道。
這邊嘈嘈雜雜的說話聲便低低的響起,雖然聽到那邊琴聲挑起,但一來聲音有些低悶二來慶王的叫鬧聲不斷,讓那邊的撫琴變得有些可笑。
笑著說著,忽地見崔琴師站起身來。神情訝異。
“崔琴師怎麼了?”旁邊的人不解的問道。
“到底是慶王面前,你可別亂來。”有人怕他犯了癲狂忙低聲提醒道。
那崔琴師卻沒有理會他的話,而是向前走了幾步。
“你們聽。”他說道。
在場的人都愣了下,聽什麼?
大家不由側耳聽,廳內低低的說話聲依舊繼續。那邊慶王的叫喊聲也還在不斷,而那琴聲也依舊不斷。
不僅不斷,且一聲聲的蔓延,傳過嘈雜的說話聲在耳邊縈繞。
都說聲聲入耳,但此時這琴聲並沒有入耳,而是在耳邊旋繞輕撫,這種感覺越來越大。就好像一雙手撫過雙耳,令人毛孔綻開。
琴聲就在這時猛地高亢,如行雲流水又似繁星亂閃,弦急而不亂,緩慢而不絕,琴音悲愴。一弦一弦的撞擊著。
有低低的哭聲響起。
崔琴師的目光掃過四周,見不少歌舞樂伎低首垂淚一面低聲互相說什麼,顯然是被琴聲勾起傷心事。
“本來時令初冬肅殺之極,怎麼能奏這悲鳴曲?”他不由喃喃說道,“不是說淨宅嗎?怎麼反而哀痛傷絕?”
心中念頭閃過。那琴音越發悲涼肅殺,一聲一聲催的人五臟六腑都要擠出來一般,他整個人都僵住了,甚至不敢再想再想這指法,而是抗拒這琴聲。
“…這琴音能傳過嘈雜人聲,彈奏者心無外物。”
“這倒也不稀罕,任何一個又成的琴師都能做到不受外物所擾…”
“…但能讓聽琴的人也能不受外物所擾,既能聽到嘈雜,甚至自己也能繼續說話,但琴音依舊聲聲入耳入心…”
“……一心不可而用,什麼樣的琴聲能讓人一心二用?”
崔琴師心中念頭頻頻,但耳內琴聲絲毫未落,更加驗證了自己的想法,他不由打個寒戰。
不,打寒戰不是因為害怕,而是真的覺得冷。
這琴聲滿是秋意冬寒,讓人不由是身處冰天寒地中,站立不穩,只想來回踱步,甚至奔逃。
奔逃…
所以說,這就是淨宅嗎?讓那些汙穢髒唵之物受不住而奔逃…
崔琴師咬牙制止渾身的微麻。
“因為心中有悲所以才會擾動,那邊的傻慶王卻依舊…”他心中說道。
念頭未落,那邊慶王的喊聲陡然拔高。
“我冷,我冷。”慶王大聲喊道,伴著哭聲。
崔琴師頓時駭然,竟然,竟然一個無知無覺不知寒暑的傻兒都因為這琴聲發出冷的感覺,那這琴技……
他再無法控制,身子亂戰不住,就在這時,琴聲一轉,似乎雲破日出,萬道金光灑下,蟲鳴樹搖,大地回春,暖意濃濃。
崔琴師從心裡一聲長嘆,忍不住舒展了身體,就好像那些破土而出的草木一般,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廳內已經有笑聲響起,崔琴師閉上眼,似乎看到面前孩童少女們踏春而行。
他長長的吐口氣,睜開眼,視線所及廳內眾人亦是神情歡悅,笑聲說話聲嘈雜聲頓時湧來,一切如初,似乎方才只是他的幻覺。
崔琴師伸手摸了摸後頸,汗水溼溼。提醒著他這一切不是幻覺。
“崔琴師,你的琴。”有內侍從外走進來說道。
崔琴師一個機靈回過神,忙上前看著內侍捧著的這架琴,不由停下腳。
這架琴是他師父贈與的。從技藝初成到今日已經足足有二十年了,可以說日夜同眠不曾分離,熟悉的就好像自己的手腳一般,但此時此刻,他看著眼前的琴,竟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