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媽媽有些尷尬,這麼小的小姐要喊太太,實在是有些彆扭·她咳了咳,板著臉訓道:“還不趕緊伺候太太去思謙堂,這可不比在德園,出了事可沒人會講情面。”
自從嫁了人,以前在寧遠侯府的日子又要撿起來了,還比做姑娘時多了個立規矩,總結起來就是婆婆坐著你站著,婆婆吃喝著你看著,婆婆訓著你聽著,婆婆病著你伺候著……這還是頂頂重要的,對雨竹這種小兒媳來說就是主要功課了,像是龔氏還需要發放對牌,核對賬目,發放銀錢,檢視各處事務之類,整日都要佔去大半時間,這樣也不可輕忽了請安立規矩。
好在······雨竹扶著華箬的手慢慢走著—她得為待會兒攢些力氣,好在謝氏是個正常人,她看得出來,並且無數次的感激老天,自己的婆婆頭腦清楚,雖然嚴厲端肅些,可好歹不會挑事刁難。
雨竹在閨中的時候聽說過不少婆婆,把兒媳婦當成仇人一般,直接些的當面就賜貴妾,陰險些的甚至暗中挑撥兒子和媳婦的關係,在兒子面前訴苦裝可憐,不把媳婦打壓到完全失寵不罷手······雨竹分析,這些人對自己兒子都有種病態的感情,誘因可能是因為婚姻生活不幸福啦,妾室肆虐啦……反正她們心中什麼都是虛的,只有兒子是完全屬於自己、向著自己的,於是當別的女人要分去兒子注意力的時候,這些在長期壓抑中的女人就崩潰了,瘋狂了,往往會做出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來·……當然不排除有的是吃了婆婆太多苦以至於終於熬成婆後也想擺擺威風等等。
史老太太和外祖母楊氏都不是這種人,所以即便偶爾會給兒子幾個服侍的人,那也是有分寸的。曾經聽到一個八卦,一位守寡十幾載的老太太好不容易將兒子培養成才,一路科舉做官十分順遂,年紀輕輕就成了一方縣令,可惜凡事總不可能盡善盡美,該縣令連續娶了三任妻子都不得善終——第一個妻子難產而亡,留下個病弱的兒子;第二任妻子某日午間被發現赤著身子與某俊俏小廝躺在一張床上,因通姦被休棄;最後一任是回孃家的路上遇上山賊,被凌辱之後放回······虧得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忍辱和父兄說了從那起子山賊交談中可以知道是有人買通,又提供了自己回孃家走的近路是老太太建議的,這才查清了情況,還順藤摸瓜牽出了前面幾場真相——第一個媳婦難產是老太太親自進產房動的手腳,第二任媳婦是老太太在媳婦立規矩的時候賜的帶mi藥的茶水……
偏遠小地或許不能說明什麼,但是京城裡的把戲也不少,那些從小見慣爭鬥的老封君多得是整治媳婦的方法,雖然不會像那般出格,但是會更隱蔽、更難防範······一個“熬”字說盡了多少媳婦的委屈和血淚。
雨竹看著眼前思謙堂那塊大大的牌匾,一雙大眼睛彎彎笑起來。
謝氏正準備揀佛豆,只見她極肅穆的淨手點上香,楊媽媽捧過一斤準備好的豆子來,先念了佛偈,然後親手一個一個地揀在一個簸籮內每揀一個念一聲佛。雨竹安靜的站在一邊等著那數不清的豆子在謝氏的手下以一種微不可見的速度轉移著,有些犯怵,據說信佛的人手上都不是那麼幹淨的,這便是京城裡高門大戶裡的老太太十個有九個是信佛的原因……
“老二家的,你也來。”
雨竹一驚,看了眼臉色不大自然的龔氏,又看看沒有表情的謝氏,還是乖乖走了上前,跪下一個一個揀了起來。
這豆子果然沒短斤兩啊,過了一會兒,雨竹忍著胳膊的痠疼,悄悄咬牙,揀佛豆不是為了延壽,表現善念麼?怎的這般折騰人啊。
謝氏看著小兒媳齜牙咧嘴的模樣,古井無波的眼裡閃過一絲笑意,揮手讓她停下,自己接著揀了起來。
龔氏笑著上前,跪在謝氏身邊道:“老太太,也借媳婦點福氣吧,剩下的讓媳婦來吧。”說著手就伸了上前。
“已經揀完了,你想要福氣,怎麼不早些?現在晚了。”謝氏正揀完最後一顆豆子,輕輕拍了拍手,又接過楊媽媽遞來的帕子擦過,這才慢慢站了起來。
雨竹看著那雙染著極鮮豔大紅色指甲的纖細雙手僵在了原地,而後像沒事一般的收了回來,“那煮熟的母親可得分媳婦一碗嘍。”龔氏笑眯眯的扶著謝氏坐下,笑著開口。
謝氏慢斯條理的理了理跪的有些皺的衣襬,任由楊媽媽給她輕輕著腿,眯眼休息了一會兒才道:“早就和慧心大師說好的,等明日煮熟,派人送去十字街結壽緣,你要吃怕是要等下一次了。”
龔氏也不生氣,笑著點頭,“有老太太這句話就好,媳婦還擔心有了可人疼的二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