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王夫人另一番煩惱,“他養得不壞,可眼見著就要離京赴任了,苦寒之地……可怎麼得了?”
王子騰任職之處,號稱苦寒……不過那地方元春可是仔細看過地方誌的:南北交通重鎮,商賈雲集,寒倒是真的,苦卻未必,舅舅若是任滿三年,只怕還能賺得盆滿缽滿。
說實在話,舅舅若非有功在身,這個好差事也輪不到他。至於舅舅真正憂愁的事兒,只是要遵照大皇子的意思,挖七皇子的牆角罷了……
元春把當地情況細細說了一番,王夫人心事愁容至少去了一半。
趁著王夫人更衣的功夫,元春給李紈遞了個眼色,又輕聲囑咐道,“尋個機會再來一趟。”
李紈如何不應?本來她也有心跟小姑子多多往來。不同於王夫人和賈敏,李紈對元春這個小姑子可很有幾分真心。
就說這回,小姑子一席話下來,婆婆輕鬆了不少,回家去也不會心事重重,鬧得大家都得小心翼翼,只看這一點,李紈就要認下小姑子這番心意。
送走母親和嫂子,元春便坐回書案前,開始看起賬冊。
卻說趙之楨出得宮門,便遇見了……等了一會兒的大皇子。
正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趙之楨登時便打起了精神:雖說兄弟倆同父同母,單論私交卻很是一般。
兄弟彼此見禮後,大皇子趙之棣端詳了會兒弟弟,才道,“氣色看著倒還好。”老七原配死了的時候,他可是真的哀痛,這回嘛……看著也是疲憊居多。
趙之楨硬擠了個笑容來,“謝大哥關心,還算吃得香睡得著。”
大皇子道:“從妃母那兒出來……只是有心事是吧?”
兄弟倆邊走邊聊,也不怕太子派人過來聽牆角。大皇子又輕聲道:“哥哥在這兒先給你賠個不是。當時真是情非得已。”
趁著趙之楨在北面駐守,大皇子在論功時為自己人搶了些功勞,甚至還出手壓了壓柳桓,最後還為王子騰謀了個下都督。
偏巧王子騰是趙之楨側妃的親舅舅,沾親帶故之下,趙之楨沒有直接拒絕。但要說讓趙之楨為此承趙之棣的人情,那也絕無可能了。
大皇子也知道自己能讓臣子投靠,但不能霸氣一露,就連掌兵多年的弟弟都會倒頭便拜。如今他想抗衡太子,勢必要和弟弟好好修復關係……他也不指望說兩句好話,弟弟就能芥蒂盡去——不拿出些真正的好處可不行。
不過既然是讓出好處,勢必得討價還價……這寒風呼嘯的戶外,可不好談成“生意”。再說弟弟剛死了老婆,不好出門宴飲做客,大皇子便要在休沐時去弟弟府上坐一坐。
趙之楨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樣子應了。
大皇子望著弟弟的背影,扭過頭低聲吩咐起心腹,“去打聽打聽,妃母跟老七說什麼了。”
趙之楨回府後,照例見過兒子,又問了句女兒的情況,抬腳便進了元春的院子——他進門便直接躺倒在了床上。
元春見狀,驚訝道:“您這是怎麼了?”
趙之楨拍了拍心口,“累。”
躍躍欲試的大哥,後發制人的太子,以及深不可測的父皇……只琢磨這三人的心思,以及相應的對策,就已經讓他睡不踏實了。他思來想去,果然北面才是他的“出路”:收攏些人手,並逐漸安排到北方任職,可謂勢在必行。
趁著元春替他揉捻著肩膀,他閤眼問道:“你孃家那邊可有樂意到北邊歷練一番的?”
元春心頭一跳,如何不知道這是個大好機會?到北面必有實缺,而非自家堂兄們那種捐出來的品級。
不過她還是老實道:“除了我哥哥,孃家那邊的哥哥們都沒有什麼功名。”
沒功名做文官,可是做不高更走不遠的,而從軍……元春不覺得孃家兄弟有幾個能狠得下心來吃苦受罪。
趙之楨聞言,忍不住笑道:“你也忒護著他們了。得了空不如叫來我再問問。”
元春無奈悶聲道:“珍大哥和璉二哥,您看中了哪一個?”
雖然她偏向璉二哥,但也不得不承認,賈珍的本事可是強過賈璉。再說當初賈璉也見過王爺……之後可就沒了下文啊。
趙之楨眯了眯眼,“你那位‘急公好義’的堂兄不有個兒子嗎?”只要有心探查,賈珍的所作所為怎麼瞞得住趙之楨?
分開賈珍和賈蓉父子兩個?這回元春可相信趙之楨在為她著想:我是攔不住珍大哥哥,但可以讓他兒子出頭拉住他父親!
元春自然眉開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