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塵連連揮舞,不多久拂塵已黏滿許多黃蜂屍體。劍子仙蹟真氣鼓動,轟然爆發,蜂群受到波及,死傷難數。然而黃蜂仍是源源飛來,趨之不盡,殺之不卻。後退幾步,正想離開此地,作罷拜訪之舉,忽然敏感地察覺到愈靠近蛛網,黃蜂愈少;更眼尖地看見幾只黃蜂誤踏陷阱,黏在蛛網上動彈不得。
劍子仙蹟當機立斷,縱身躍到蛛網旁,果然蜂雲不再追迫,盤踞丈外。低頭一瞧手背,高低起伏像是長了無數小山丘,又紅又腫,黃蜂尾針竟像是含有奇特怪毒,被螫之處痛癢難當,連脖子臉面都無可倖免。
“龍宿啊龍宿,我真真懷疑你的動機,難怪你不肯陪我前來。”
劍子仙蹟隱隱覺得腦中有個狂亂的念頭,心頭狂跳,直想盡情搗毀眼前一切所見。他強忍著這奇怪的想法,剋制著不去搔動傷口,抬頭看向巨大蜘蛛網。只見綿密的網路將黃蜂困得死緊,方才兇狠的模樣不復一見,被小牠一倍的黑色毛蛛一口一口蠶食。
劍子仙蹟皺眉深索,突然伸出右手食指摸向毛蛛。毛蛛爬上他的手,在指上一咬。只覺一股火燒的感覺從指尖迅速上竄,痛、麻,手臂竟然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上天憐我,在整死龍宿之前我可不能歸天啊!”
不消片刻,痛癢之感漸漸淡去,紅腫也消了大半。劍子仙蹟微微放心,想道:“若非我正巧看見黃蜂落入蛛網,推斷出此蛛可解黃蜂之毒,真不知後果如何?看來那位女子亦是難纏之人,卻不知前頭還有什麼在等著?”
那隻救命毛蛛正在衣衫上吐絲,他從地上撿起樹枝,將毛蛛弄回蛛網上。拂手欲將蛛絲掃落,那蛛絲竟堅韌異常,黏在他的手上衣上未斷,隨風飄飛。
“說不定黃蜂也怕蛛絲,我且試試。”踏過滿地蜂屍朝前走去。
蜂雲已不見蹤影,劍子仙蹟安安穩穩過了蜂巢,想來蛛絲上有剋制黃蜂的氣味,才令牠們不敢來追。
再往前,涼亭草棚已然在望,遠遠瞧來和以前並無不同,但圍籬出入口多了一架花棚,繞生了蓬勃繁欣的藤類植物,綴有點點黃色。半合的視窗透出燭光,一股幽香迷漫,愈近愈濃郁,濃郁中又帶清新,不燻人而醉人。劍子仙蹟大感身心舒暢,心想:“什麼味道這麼好聞?”
就在離屋十丈外距離,數株顏色鮮豔的奇花排列成兩道斜線,往居所那端窄,往山道這端寬,如果有人自山下而來便似夾道歡迎之姿。花身奇大,一莖獨朵,花瓣鮮綠肥大,花萼旁一梳梳像是葉片的流須,色呈赭紅。
劍子仙蹟走入這奇花夾道,忍不住低頭賞花,心下大奇:“怎麼有花是綠的而葉是紅的?天底下果真是無奇不有。”只覺綠花飄來陣陣怪味,說香不香,說臭不臭。
他感到腦中一陣迷糊,直起身子吐納,忽然發現原先那股動人幽香已不復聞,取而代之的是綠花的味道。往前走幾步,腳下一個踉蹌,眼皮竟有千斤之重,心中一驚:“這花……這花有古怪!”
劍子仙蹟只覺得像是連續幾天不曾休息,直想閉上眼睛呼魯大睡,不由自主單膝跪地,拂塵杵地,左手支額,苦苦撐持幾乎要倒下的沉重身軀,勉強抬起眼看著綠花,心想:“把花毀去,毀去也許便可回覆……”
左手吃力揚起,顫晃晃地要發掌毀花,但見此花奇異非常,端的是難見可貴,心中頗覺不忍,手掌凝在空中遲遲發落不下。便這猶豫之間,再也支援不住,倒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豁然初識(下)
花獨照泡了一杯濃茶,在碗裡注入清水,倒了半杯濃茶入碗稀釋,取了乾淨的細布在碗裡浸溼擰得半乾,輕柔仔細地替榻上人點抹身上蜂螫傷痕。
這人倒出乎她意料。
本擬經此綠花夾道的人一旦發現花味有異,定會毀花以求自保,縱使將花砍毀並無濟於事,但人性總會做困獸之鬥。她以為她揣淮了人在面臨危機時的反應,卻沒想到陷阱的第一位試用者就打亂了她的思維。
為何這人寧可讓花味迷昏成為俘虜,而不選擇毀去惡花以求生機呢?
花獨照百思不得其解,“不過陷阱也算成功吧,他未順利進來嘛!”心中好不得意,料想若不慎被無爭山莊的人尋上山,她仍可掙得一些時間溜走。
細布擦上劍子仙蹟的臉,花獨照忍不住端凝他的臉龐,覺得這人是好看的,如何好看卻說不上來,也許是因為他眼睛閉著的緣故。眼睛是人的神采所在,關著窗的房子瞧不見內在的。
原本還有點紅腫的蜂傷一經茶水抹拭,一下子便好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