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小小的,很是安靜,幾乎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偶爾哭幾聲,一般就是要換尿布或是喝奶了。不過都不用我操心,奶孃全都接手了。我躺在床上,無事可做,看著小孩在搖籃裡安安靜靜地睡著,總覺得不太真實。孩子紅撲撲的一張小臉,有些發黃,穩婆說過兩天就散了。眼角微微翹起,頭髮濃密烏黑,小手肉乎乎,特別可愛,偶爾有醒來的時候,也不見哭鬧,只是靜靜在睜著眼睛,打量這個世界,卻不發表意見。
杜渝飛天天來,剛開始不敢抱孩子,只是在搖籃邊拿撥浪鼓咚咚響,或者輕輕搖幾下搖籃,逗孩子開心,嘴裡說:“寶寶來,看這裡,笑一下!”說完,又摸摸她的小臉,“寶寶快長大,乾爹帶你去外面玩,外面可好玩了。”孩子似乎聽到聲音,往他的放心看了兩眼,照舊玩自己的手指去了。雲媽說要把小孩的手綁起來,才不會吃手,將來才乖。我還沒吱聲,杜渝飛已經叫起來:“綁什麼呀,這麼小的孩子,不許綁。”雲媽笑笑說:“這是老規矩,也是為孩子好。”
我接話說:“不用綁了,我們那沒這個規矩,她愛吃手由著她吃吧。”雲媽只好笑笑走了。杜渝飛還在一邊逗孩子,我催他:“走吧,去茶園看看。別整天來這邊,做點正經的事吧。”
杜渝飛轉過頭來看我:“正經事?你倒說說,什麼是正經事?”說完又一臉壞笑。
“我聽雲媽說了,大哥去黃家提親了,下月十九就訂婚,你不趕緊去準備訂婚的事,天天往這跑什麼?”我臉上的笑容還沒消,他已經扭頭走了,臨走還撂下一句:“行,如你所願!”
我有些怔住了,是啊,如我所願了!雲媽端了雞湯進來,有些詫異地問:“這是怎麼了,二少爺怎麼怒衝衝地走了,我叫他也不理我。”我只好搖搖頭說:“沒事,不過問了幾句訂婚的事,就不高興了。”
雲媽笑笑,半晌,又說:“二少爺對你是真好。”我低頭不接話,卻問:“明天是不是出月了,可以洗澡了吧?”雲媽一怔,復又笑道:“雖說出月了,身子也虛著,還是用生薑煮了水再洗吧,萬不敢用涼水的。”
我嘆氣,躺下去,面朝裡,不再說話。何嘗不知道杜渝飛對我好,只是他對我越好,我便欠他越多。雲媽見狀,便自顧自地說起來:“老爺太太在世的時候,最疼二少爺,凡事都是大少爺讓著二少爺。兩人做錯了事,常常是大少爺捱打,二少爺至多挨幾句罵。二少爺的性子,向來是誰的話也不聽,只有他氣人,沒有人氣他的,但凡得罪他的沒有不挨罰捱罵的。只是不知怎麼,見了表小姐倒是肯聽幾句,也常常見他被表小姐氣得跳腳,竟不見他對錶小姐大小聲,只是自己生氣走了。”說完,又笑兩聲,“剛開始,我們還猜表小姐和二少爺是一對呢?”
我轉身坐起來,說:“雲媽,我知道你關心我,也是為我打算。我又何嘗不知這是一個好歸宿。只是雲媽你看看我,已經有了一個孩子,而且不能再生了。何況我是嫁過人的。二哥對我好,我更不能拖累他。”有些話不敢對雲媽說,我不是嫁過人,是無名無分地跟了人家,還生了孩子,杜渝飛要是娶了我,只怕真要成為別人的笑柄,即使渝飛現在不在乎,天長日久,人言可畏,將來會不會怪我拖累他,對我心意又能否不變?
雲媽驚訝地看著我:“小姐怎麼知道?”
“我聽見了,我今後不可能再生孩子了。穩婆那日和你說的話,我聽見了。沒事,我也不想生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卻笑得異常苦澀。
雲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卻又說:“我看二少爺不在乎這個,那天穩婆說的時候,二少爺說了一句,我只要大人沒事就好,其他不重要。”
“雲媽,我聽說黃小姐秀外慧中,賢良淑德,能娶她是二哥的福氣。我真心希望他們幸福。”說完,我嘆了口氣,躺在床上,眼睛盯著蚊帳不動,半晌又說,“雲媽你也去休息吧,我要睡一會。”
雲媽點點頭,轉身推門而出,“二少爺?你怎麼在這?”雲媽聲音裡掩不住的驚慌。
糟了,剛才的話必定被杜渝飛聽了去。我心下一慌,立刻面朝裡裝睡。只聽得關門聲,便靜悄悄的沒有動靜了。過了一會,想是他們都走了,便轉身坐起來,抬眼一看,嚇得我差點驚叫出聲,杜渝飛坐在桌子旁,靜靜看著我。
“怎麼坐在那兒不出聲呀,青天白日的,嚇死人了?”我語氣抱怨中夾雜一點心虛。
“我是要看看,你能裝睡到幾時?”他的語氣也不客氣。
“我哪有裝睡?”語氣越發心虛,只好拿手攏了攏頭髮,頭髮攏上了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