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了碗,用力往嘴裡塞著飯菜,把腮幫撐得鼓鼓的,然後用力嚥下,雲飛飛可以清晰看到他喉結部位的劇烈蠕動。
正文 第三章 醉舞(三)
丁香笑話道:“你這個怪人,不能一小口一小口的吃麼?塞得一嘴還不嚥下去,害人家以為你幾世沒吃東西呢!”
話猶未了,葉子忽然跳起來,衝出門外,扶住門口那株老楊,“哇”地一聲已嘔吐起來,吐得搜腸刮肚,不但將才吃的飯吐了出來,甚至連喝的酒也吐光了,散著酸腐的酒味。到後來,只剩了粘稠的透明體液,一串串落到穢物上。
不知是不是因為吐得太兇,那一直笑著的葉子滿眼眶都是淚,卻不掉下來,晶瑩地掛在睫邊。
雲飛飛走過去,輕輕拍著葉子的背,用手絹先拭了他的眼睛,才去擦拭他的嘴唇。而她的聲音,卻是少有的溫柔:“葉子,吃不下,就先別吃。我晚上叫丁香另外帶熱的飯菜給你。……這天氣寒冷,冷飯冷菜吃得難免會不舒服。”
葉子沒有抬頭,卻把頭點了一點,輕輕道:“謝謝你,雲飛飛。”他沒叫雲飛飛小姐,直接叫了雲飛飛的名字。
“你自己好生養著,我得空兒就來看你!”雲飛飛將手絹塞到葉子手裡,衝丁香道:“死丫頭,不是一直催我回去麼?快回去吧,希望他們沒發現我們出來才好呢!”
丁香正傻傻地看著葉子,見雲飛飛叫喚,忙點了頭,和雲飛飛一路小跑著衝下山去。
葉子聽得二人已走了,才慢慢抬起頭,本來甚是清秀的面容,已被痛楚和絕望扭曲。痛楚得看不到憤怒,絕望得看不到希望,烏黑的眼珠,滲了透心的悲涼。
“葉子,我只是雲飛飛的葉子!清容,清容……司馬澄……”葉子低低呻吟著,揉了說不出的苦楚傷痛。有晶瑩的水滴從他眼中掉落,而他的身子,倚著老楊樹,慢慢軟了下來。有輕輕的嘆息傳出,卻不知是他在自語,還是老楊樹在呢喃:“我……總要有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天空飄起了雨絲,細而無聲,卻慢慢打溼他的黑髮,他的面頰,他的肩膀,溶成灰濛濛的顏色,似與破敗衰草洇作了一塊兒,漸漸分辨不出身形來。
快到雲府側門了,雲飛飛終於停了下來,整理自己的頭髮,讓丁香幫著重新束回帽中。
丁香邊幫她束髮,邊問道:“小姐,那醉鬼……那個葉子,真因為不能吃冷飯菜才吐的嗎?”
雲飛飛垂頭沉思道:“嗯,應該不是因為飯菜吧。不管是誰,吞了糞水下肚去,總會幾天吃不下飯吧!”
“是嗎?”
“不信你可以試試!”
“哦……那個就不用了。不過這個葉子,真的好古怪哦!”
雲飛飛也一時沉默了。葉子並不該是尋常醉漢。很少醉漢會吟詩;很少醉漢穿了一身舊袍會有飄逸出塵的氣質,;更很少醉漢有那樣的笑容,純淨得似一無所有,偶爾卻會閃爍一絲說不出的傷痛悲愁,甚至是……絕望?
這人,就僅僅是雲飛飛的葉子麼?
雲飛飛正沉吟間,丁香已經推開了側門,探頭向內張望,幾乎是立刻,她驚叫一聲,縮回了頭。
雲飛飛便知不妙了;硬了頭皮伸手將門推開。
不是祖父雲淵,卻是叔父雲聰!
他正黑著臉冷冷瞪著門外,雨絲在頭頂不斷飄落,他卻連把傘也不打,定定站在側門之內,也不知站了多久。
“叔叔!”雲飛飛漲紅了臉,站在雲聰面前一言不發。雲聰平時甚少管她的事,今日卻是怎麼了?
雲聰卻沒有罵她,憋了好久,才嘆了口氣:“飛飛,像你這般胡鬧,入了宮去誰能保你?”
“入宮?”雲飛飛一時腦子轉不過彎來,不知該說什麼,只是怔怔跟在叔父後面向前走著,俊俏的面龐,沒來由浮上了一層不安。
正文 第四章 毀旨(一)
雲聰將雲飛飛領進書房,連丁香都沒放進來,就親自將門關了,才道:“父親,飛飛回來了!”
白髮蒼蒼的雲淵正翻看著雲飛飛抄的《女範》,嘆息道:“兩三天了,你居然一遍還沒抄完?”聲音卻很低啞,不復原來的聲如洪鐘。
雲飛飛盯著祖父的白髮,突覺祖父在一夜之間老了許多。以前怎麼沒注意到祖父有那麼多的白髮?
她慢慢走到祖父跟前,蹲下身子,低低道:“爺爺,我現在就抄,一定很快抄十遍出來。”
雲淵扔開雲飛飛的帽子,摸著孫女漆黑的長髮,聲音也是少有的溫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