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當一名黑衣的王宮內侍走出皇宮時,他先是為王宮廣場的混亂所震驚,但隨即,他則完全被面前的景象驚駭的沒有言語了——
貴族的老爺們坐在馬車裡閉目養神,貴族小姐和女士們則悠閒地扇著手中花色的鵝毛扇,用絲質金邊的手帕擦去她們額頭的汗珠,或者是對著光滑的水銀製的鏡子補一補脖子上被汗水洗去的粉底,貴族青年和孩子們依舊打鬧著,攀比著,閒聊著關於風月和遊樂的話題。整個景象就像是一幅閒適的深秋郊遊的畫卷,不得不讚賞貴族們400年來培養出的的修養以及風度,使得這幅畫卷上一點也沒有身處危城之中的亂世的痕跡。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系在馬車車轅上的三隻正在對著平民們狂吠的小狗了,它們的叫聲讓許多貴族小姐皺起了眉頭,心想,如果能把那些骯髒的下等人和流著鼻涕的小流浪漢統統趕走該多好。
那名王宮內侍搖了搖頭,作為身處迷局之外的人,他清楚地看到了這所有人的命運。他心中不禁暗暗嘆息——如果自己不是和這些腐敗的人同處在這個墮落的城市,也許神的懲罰降臨不在他的頭上。
但是此刻的他並沒有想這麼多,他繞道阿罕布拉宮的側面,拿出一串鑰匙,開啟了一座塔樓下封死的大門,然後沿著螺旋狀的樓梯一直走上塔頂。
面前是一盞燈,和一座鐘,於是他用火把點燃了燈,再將種以某一種節奏一次次的敲響。
廣場上的所有人在聽到鐘聲之後都抬起了頭,他們都明白這鐘聲意味著什麼——一年一度的元老會要召開了。多數的貴族們臉上的神情都是驚訝,他們知道今天是元老會召開的日子,可是他們之前都不認為在這種情況下元老會還會如期召開。但是他們其中的大多數還是順從的走出了馬車,走進皇宮。畢竟皇宮已經就在面前,而且帝國在名義上仍然存在,最重要的是,幾位重量級的元老人物已經走在了他們前面。
此外,皇宮裡面很安全。
皇宮內侍一面敲響著鍾,一面向下俯瞰——塔布、拉格朗日、歌德里克、洛溫……元老會的七個元老少了莫勒尼和歐亞克,而其他的家族的族長,則幾乎一個不少的,邁著輕盈的步伐,臉上帶著驕傲的面容走進了這個皇宮。此刻,他的牙關緊咬,他知道自己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但是此刻,他深切地希望正在死去的人不是在外奮勇抵抗的戰士,而是這些腐敗的蛀蟲。
——————————
里昂斯看著幾十個草原人來來回回地反覆踏過同一片草坪。
他們的手中拿著各種各樣的金屬器皿、首飾和傢俱,一趟一趟的往馬車上裝。
他曾經去過塔布家、阿諾尼摩絲家,他自認為已經見識過了什麼是貴族式的奢華,他以為每當別人向他提起“貴族”這個詞的時候,他可以憑藉他的記憶和想象在腦中刻畫出那樣一幅場景。
但是當他看到那些人手上拿著的東西的時候,他明白了自己的無知——他所見到的不過是貴族所表現出來的財富的十分之一,而貴族表現出來的財富也僅僅是他們真實財富的十分之一。
這一點正在忙碌卻興高采烈的草原人深有體會,他們每人現在心中的想法都是:
“搬了這麼多趟,終於快要搬完了。”
他們沒有費心去與其他計程車兵或者北區其他的房子去比較,他們來到這裡的第一秒就已經被這個地方吸引住了。整個帝都就像一個寶庫,而他們認為自己就是所有的探險者中最幸運的,找到了寶箱的那一個。他們覺得這一定是整個帝都最漂亮,最豪華的房子了,雖然他們還沒有見到皇宮,但是他們覺得皇宮也不會比這裡好到哪去。
有趣的是,這群來自蠻荒草原的竟然猜對了,這裡的確是帝都最漂亮的莊園,最華貴的別墅,因為這裡的大門上他們看不懂的那個高貴的姓氏是“歌德里克”。
又一輛滿載的馬車駛出了帝都北城門,上面連再塞下一粒珍珠的縫隙都沒有。
里昂斯遠遠地看著,心中浮起一陣恨意,那種從很久很久之前就一直埋在他心中的不平的種子終於爆發,不是針對他素來欽佩的身為這家族一員的上司,當然也不是針對任何特定的人。他只是想著,如果這些貴族都不存在,那麼就不會有這麼多財富被封存在一個不見天日的儲藏室裡,也不會有那麼多霸佔了帝國高位的人整天只想著如何榨乾人民的每一滴血汗,當然,他的英明的攝政王在那個位置上也不會如此孤獨,而現在的帝都,也不至於淪落到任由一群野蠻人肆意踐踏。
這種憎恨,讓他在執行命令時更加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