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在我面前殺害了我的丈夫,是他把匕首刺進我丈夫的脖子的。”
攙扶著男爵夫人的兩個男子低聲地安慰著慟哭不已的遺孀,同時把她帶到隊伍的最後面。
幾個站在隊伍一側、身穿大法袍的男人開始彼此交談。他們並沒有掩飾他們的對話,所以囚犯也能多少聽到一些。“證據確鑿……毫無疑問,沒必要公開審判……”這些人說話的口氣就好像討論著午餐應該選擇的菜色,但是囚犯知道他們是在討論他的生死。
這次討論的時間並不長,這些人很快達成了共識。他們中的一個,一個四五十歲、胖胖的男人向囚犯走來,用一種悲天憫人的口吻向他宣告他的結局。
“塞文·阿杰斯,我宣告對你的判決。由四位法官一起審判,十二位見證人見證。你,因為謀殺柯文男爵,所以將會公開示眾兩天,然後處以……火刑。”說話的法官停頓了一下,他似乎覺得應該表現一下自己的慈悲,“你是哪個神的信徒?我會讓牧師來為你做最後的禱告。”
囚犯低著頭,他的嘴唇略略翕動了一下,好像說了一句什麼。法官靠前一步,想仔細地聽他的話。囚犯再次咕噥了一聲,但還是太輕聽不清楚,於是法官再次向前,來到囚犯面前的位置。
囚犯猛地躍起,好似一頭老虎撲向它的獵物。那兩個高大計程車兵沒能抓住他,他的頭撞上了法官的下巴。兩個人猛撞在一起,跌倒在地。兩個士兵及時衝上來,在囚犯咬住法官的喉嚨前抓住了他。四隻強壯的胳膊按住了囚犯的身體。無論他怎麼拼命掙扎、扭動,他也無法掙脫那結實的繩子和腳鐐,還有死死按著他肩膀和頭的手。
“賤種!”法官怒氣衝衝地爬起來,用力抹了一下自己肩頭被弄髒的部分,同時咒罵著。另外幾個士兵衝過來幫忙,他們開始熟練而殘忍地打這個膽大包天的囚犯。囚犯沒有繼續掙扎,一動不動地任由他們毆打。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面前的這個裁決他死刑的法官。那眼睛裡深深的仇恨讓法官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一個士兵用力地在他頭上踢了一腳,馬刺在囚犯額頭留下一道深深的傷痕,血流不止。
“把他拖出去!戴上最重的枷鎖,鎖在刑場上示眾!”
一些雜役和士兵走了過來,他們手上抬著巨大的刑具。這種可怕的東西就是為了折磨和羞辱犯人發明的。戴上枷鎖後,人的手和腳就被困在同一塊鐵板上,無法站也無法躺,只能以單調的姿勢坐著。而枷鎖沉重的重量無情地壓著犯人的肩頭,不用一會,腰和背的肌肉就會痛得像有刀子在割一樣。被裁決戴枷鎖示眾的犯人中,那些身體虛弱的往往無法堅持到行刑就一命嗚呼。
十來雙手一起幫忙,囚犯被套上了枷鎖,然後丟回囚車。囚車就轉了個頭,向城市的刑場,那個架設著斷頭臺和絞刑架的地方駛去。在車輪開始滾動後,先前因為悲傷和哭泣被扶到人群后方的男爵夫人重新來到第一列。她靜靜地看著囚車遠去,直到消失在視野裡。
刑場是一個陰暗憂鬱而詭異空洞的角落。死神就在這裡安下了家,在斷頭臺的閘刀下留下黑色的痕跡作為自己存在的證明。每年重大節日的時候,這裡的每一樣刑具都會開動起來,用生命填充它們永遠空虛的胃,用血來娛樂觀眾。晚上,這裡空無一人——除了值勤計程車兵。傳說中陰魂和幽靈每個晚上都在刑場周圍遊蕩。但在白天,這裡永遠是不缺乏觀眾的。
一群流民——用更合適的話來說,一群閒漢,在清晨就圍在絞刑臺的四周,看著臺上被三個兵看守的囚犯。他們一開始只是沉默著打量高臺上的囚犯,但隨著人群越來越多,他們開始指點猜測這個犯人的身份。
告示牌上清楚地寫著:“塞文·阿杰斯:臭名昭著的刺客。刺殺德高望重的柯文男爵的兇手。同時犯有多項謀殺罪名。示眾兩天。火刑。”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柯文男爵到底是誰。這個犯人是一個被抓住的刺客。對於觀眾來說,這一點就夠了。人們開始對囚犯身上的累累傷痕指指點點。這些足以令人戰慄的傷痕有新有舊,覆蓋了囚犯身體的大部分。這將會成為他們閒談的好材料。
囚犯對觀眾的指點漠然以對,似乎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討論指點的就是自己。這個傲慢的態度終於激怒了觀眾。仗著人多勢眾,一些石頭和垃圾開始飛上刑臺,砸在犯人的身體上。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從人群中飛起,恰巧命中了犯人的額頭,把那個被馬刺劃破、已經結痂的傷口重新打破。血順著傷口流出,黏在旁邊的頭髮上。犯人憤怒地抬起頭,扭曲的面容讓人群一陣騷動。他的眼瞳深處燃燒著烈火,即使是此時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