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還有一件事想跟老爺商量。”難得氣氛良好,小紀氏便一併說了,“語姐兒眼瞅著也大了,總不能這樣一直跟著我住。我想著,西邊大姑娘院子旁邊,還有兩處小院兒,索性都收拾出來,一處給語姐兒住,一處給箏姐兒住。”
“現在叫箏姐兒跟言姐兒住一處,是想著她一個女孩兒,咱家雖說不是外處,到底剛來,若沒個人伴著,我深怕不妥。”小紀氏道,“話又說回來,姑娘在孃家尊貴,哪兒能沒自己個院子呢?何況,這不單單是院子的問題。如何調教丫頭,如何收拾屋子,如何佈置院子,這些,都得慢慢學呢。”
宋榮立刻道,“你看著辦吧。”他對這個沒啥興趣。
小紀氏笑道,“說來,箏姐兒實在用功,這才唸了兩個來月的書,盧先生都說箏姐兒大有長進。”
辛竹箏好強用功進步大,讓宋榮不禁想到辛竹笙。
辛竹笙一去秦氏家學,倒把宋嘉讓從倒數第一的位置上解救出來了。現在,辛竹笙宋嘉讓,一個倒數第一,一個倒數第二,宋榮一見到他們就冒火。
宋榮嘆口氣,家中無可奈何之事,多矣。
當晚,宋榮去了常青院。
杜月娘見宋榮來了,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起身福一禮,笑道,“大爺來了。”
“在做什麼?”宋榮拿起針線笸籮裡的東西,見是一雙棉靴,裡面襯了軟軟的羊毛,外面是鹿皮,高筒厚底,摸著就暖和。
杜月娘笑,“平日裡沒什麼事,我就想著給老爺做雙鞋。”
宋榮握住杜月娘的手,覺著有些涼,便道,“天氣涼了,覺著冷就不要做了,別凍著。”杜月娘手有一些粗糙,手背也有一些地方泛起紅塊,宋榮一望便知,這是凍慣了的手。
杜月娘笑,“屋裡炭火足足的,並不冷呢。”
宋榮溫聲道,“家裡有的是皮棉布料,你的心意,我都知道。真閒了,給你弟弟做些穿的,他一個小孩子,執意住在外頭,又無人知冷知暖,我知你心裡記掛。放心吧,這是我允的。”若小紀氏聽到這話,能嘔出血來。宋榮那樣嫌棄章家,無非就是章家是姨娘的孃家,算不得正經親戚。這位杜月娘,說是娶的二房,二房也是妾啊,宋榮卻肯這樣照應。要知道,平日裡宋榮根本就沒主動提過章家,好像提一提章家就能髒了他宋侍郎高貴的嘴巴似的。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謝老爺。”杜月娘道,“我將月錢每月送出一兩去給君哥兒使,已經儘夠了。”
說來杜月娘會給宋榮做二房,也有一些原因。杜家本是京郊的一個小地主,有幾百畝田地,日子過得還成。若是正常發展,杜月娘估計日後也能嫁入小康之家。結果,杜月娘少時,父母先後過逝。姐弟兩個年紀尚小,便跟著堂大伯過日子。初時還好,不想,過了幾年後,家產都過成大伯家的了。
這世上,善人尤其少,禽獸格外多。
寄人籬下這些年,其實姐弟倆都挺能忍,特別是杜月娘的弟弟杜君唸書靈光,杜月娘一直想著忍到弟弟日後金榜題名,日子也就熬出來了。
因杜月娘有一手絕好的繡活,姑娘家到了年紀,杜家大伯半句不提杜月娘的親事。好在杜月娘想著多照看自己弟弟,也不急著嫁人。
後來,杜家大伯竟起了邪心,意欲將杜月娘賣給附近的財主家做小。關鍵,那財主年紀已經六旬以上,這事兒說起來就噁心。
杜家姐弟看人臉色過活這些年,都是有心氣的人。略一琢磨,這樣下去不成,得想個法子才好。這會兒,正趕上宋榮找二房。
正三品高官的二房,不要說尋常人家,便是有些小官兒,也願意自己庶女送給宋榮做二房來攀關係呢。只是,宋榮這次找二房是以品行為主。挑了又挑,挑中了杜月娘。
本來,宋榮想著給杜家一筆銀子,叫杜家大伯繼續照顧杜君的生活。杜月娘沒要銀子,求宋榮把自己弟弟自大伯家中擇出來,開戶獨立。這些事,不過杜榮一句話,知道原委後,杜榮原想替杜月娘姐弟要回田畝,以後也有個依靠。
杜月娘卻說了,“這些年,我們姐弟平安長大,大伯並非無恩。而且,做事不亦做絕,留下這些地畝,日後便是把柄。否則,我們剛剛離開大伯家就索要地畝,未免顯得薄涼。待日後,大伯不再來找我與弟弟的麻煩,這些地畝就當是給他們的補償。若是大伯不知饜足,有他貪圖我家財產之事,弄倒他亦是輕而易舉。”
宋榮當即刮目相待,鄭重其是將杜月娘納為二房。
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