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賈笙交換個眼神,兩人扶著葉凝,棄了車馬在雪原上疾奔起來,兩道極淺的腳印轉瞬不見。
車馬分離,那匹棗紅色健馬便跟在身後,卻很快便被落下。
冷冽的風撲面而來,強勁刺骨,衝擊得葉凝幾乎無法思考。微微眯起眼,但見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萬物模糊。
葉凝天生體寒,如今冷風灌入脖頸,冰冷的雪片拍在臉上,只覺寒冷徹骨。
氣溫愈來愈低,她的手腳漸漸麻木,臉頰亦被凍僵,就連意識都被凍得模糊。她微微翕動嘴唇,想說聲“冷”,然而冷風自微張的口鼻灌入,直透肺腑。
極致的冰冷中,腹部忽然有種刺痛突兀地蔓延,漸而波及全身,便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彷彿胸臆中漸漸結成一團冷冰,迅速擴充套件蔓延,要將她的五臟六腑都凍住。
怎麼回事?葉凝意識模糊。她已裹了那樣厚的猞猁裘,還在懷裡藏了暖爐,可身體為何會這樣?明明只是畏寒而已,怎會發作到這種程度?
四肢僵冷,她甚至連手指都無法動彈,刺耳的冷風呼嘯著遠去,意識已沉入冰凍的深淵。
秋琳和賈笙步伐迅捷,很快便至淞陽驛前,周圍烏壓壓擠了許多客商馬匹,馬蹄凌亂踩下深深腳印,轉瞬便被暴雪埋沒。
客棧門口的漢子裹緊了衣帽,大聲地招呼:“快快快,待會就得關門!”
他們頓住腳步,舒了口氣。轉看葉凝,便見她嘴唇青紫,僵直的立在深雪之中,臉上殊無血色。
秋琳大驚失色,低喚了聲“葉姑娘”,然而冰冷的人已毫無反應。她心下慌亂,就連手腳都有些發抖,怎麼回事?明明方才還好好的,這一路疾奔雖然寒冷,卻也不至如此啊……
賈笙手指探過葉凝微弱的呼吸,亦被嚇了一跳:“快將她扶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拾漆 雪湖皎月升
淞陽驛形如古堡,是方圓十里內最堅固的驛站。一百年前建成後,經歷了無數次暴雪風沙,曾被沙丘掩埋,也曾積過一丈多厚的雪,卻始終屹立在荒原上,供無數的過路客商躲風避災,在北域極其出名。
這場暴風雪來得突然,此時驛站內已聚集了上千號人,一層寬敞的廳中略顯擁擠。幾個泥砌的大爐中火生得旺盛,掀起氈簾,便有熱氣撲面而來。
賈笙看著滿廳的過客,皺了皺眉,問那夥計:“還有空的客房麼?”
“一千金珠。”身在僻處荒原的百年驛站裡打滾,店主夥計都是狠角兒,似此暴風雪中客房緊俏,坐地起價也是常事。
“給我一間。”賈笙自腰間摸出枚銅製令牌遞過去,夥計看了一眼便道:“隨我來。”
客房十分寬敞,鋪了厚厚的地毯,因暴風雪中放下了外面的氈簾,房內便燃著手臂粗的蠟燭,亮如明晝。
牆壁邊的火爐上熱氣騰騰,茶水正沸,賈笙搬了胡榻到爐邊,鋪了數層柔暖的毯子,讓葉凝睡在上面。
葉凝蒼白的臉色漸漸溫熱起來。秋琳怕她極冷後驟暖會令手指生疼,便摻了溫水將她手掌浸泡驅寒,扶她半坐起來,手掌抵著後背催動真氣,令她經脈活絡自生體熱。
胸臆間的寒冰一分分融化,葉凝指尖微動,舒適地嘆息一聲。
身側的秋琳和賈笙皆鬆了口氣。
睜眼時葉凝氣色已恢復如常,她茫然看向四周,秋琳湊過來面含喜悅:“葉姑娘?”發現她手掌軟熱,才放心:“剛嚇死我們了。”便將剛才的情形複述一遍。
葉凝心下詫異,不知身體緣何有這樣的反應。
外面忽有敲門聲起,賈笙過去開門,是剛才那夥計,略有忐忑:“客官,驛站的客房都滿了,這間最寬敞。有個病人需要火爐取暖,能不能擠一擠?金珠免了。”
賈笙看一眼門外的人,便點頭:“無妨。”
率先入內的是竟是楚天落!與葉凝四目相觸時,各自驚訝。
秋琳不動聲色地退開,楚天落冰寒的面色和緩了些:“葉姑娘!幸好你在這裡,公子的毒發作了!”他身後的黑衣護衛揹著錦衣華服的男子,不是公子清是誰?
葉凝忙將胡塌讓出來,公子清躺上去時顫抖不止。
不似平時的溫雅從容,他額間綴滿冷汗,呼吸急促不穩,好看的臉略有些扭曲,似承受著極大的痛苦。楚天落揮手令那護衛退出,賈笙和秋琳亦悄然退出。
葉凝迅速搭上他的脈搏,沉緊滯澀,脈搏凌亂。楚天落解開公子清的外衫,從脖頸至手臂,青筋暴漲,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