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雅亦沒有推拒。
吃過了東西,高一鳴吩咐夥計打包了飯菜,想了想,就向四個女孩道:〃文鳳文惠都累了一夜,就讓文樓陪你們回去休息,我和文雅去送飯,順便再買一些日用物品回來,好不好?〃何文雅看了他一眼,低下了頭。
走出醫院,高一鳴猶豫的問道:〃文雅,你想去哪裡?〃何文雅只道:〃隨便!〃高一鳴嘆了一口氣:〃那我們先找家茶樓坐一下好了!〃何文雅沒有異議。找了一家潔靜的茶樓,高一鳴選了一個僻靜的雅間,要了壺茶,打發走夥計,兩人相對無語。
良久,高一鳴道:〃文雅,我……〃何文雅也剛好同時開口道:〃你真的……〃兩人詫異的對望著,不禁都有些忍俊不禁了。一笑之後,氣氛融洽了許多。高一鳴就輕聲的:〃文雅,我知道你想問我什麼,我和你已情同手足,也不必再瞞你……我……的確不是男人…
何文雅其實已明知事實了,可是聽她親口說出仍是一震,她的頭垂得低低的,聲音有若蚊蚋:〃原來……你真的……〃高一鳴也低下了頭:〃我因避難為師父收留在泰祥班,從進班起就改扮男裝,掩人耳目,至今已有十年了!〃何文雅吃驚的抬頭:〃十年?〃
高一鳴苦笑的點頭:〃當年我進戲班時地十二歲,今年八月,我就滿二十二歲了!〃何文雅的眼倏地溼潤了:十年,高一鳴居然苦苦煎熬了十年之久!一個正當妙齡的女孩子,有著如花的容貌,縱橫的才華,卻做了十年男人,負擔著一個百餘人的戲班,周旋在芸芸眾生之間,將一個男子演繹得如此成功!難怪她曾那般感慨〃紅顏薄命〃……
高一鳴見她的眼淚撲簌簌流下,頓時慌了手腳,急忙坐到她身邊取出手帕為她拭淚,口中不住的解釋:〃我真的不是有意要瞞你的,事實上,泰祥班知道我的事的人也只有師父的大師兄兩個人,我不得不瞞著大家啊!文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何文雅擦著淚,哽咽的道:〃不,高大哥,我不是怪你瞞我什麼……我只是……我只是覺得高大哥你……不,高姐姐你……太苦了……〃高一鳴一怔,為她拭淚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然後,他心中一酸,眼中不由得也蘊淚了!
她的苦不在這漫長的十年啊!這十年中,有辛苦有波折有驚險有傷痛,她都可以安之若素,因為對京戲的熱愛可以補償這一切,對未來生活的希望也可以支撐她渡過一切苦難……她一直在茫茫人海中尋找著淮哥啊!
可是找到了淮哥,她卻沒有了賴以支援的希望,戲臺之下的種種不如意也使她疲於應付,苦……苦在心頭:欲哭無淚,欲訴無言,欲留無由,欲去無家……
一滴淚滑下了她的面頰,她一驚,忙拭了拭:無論如何,自己都不可以如此失態,尤其現在所在之處還是人來人往的茶樓!她擁住了何文雅,柔聲撫慰道:〃文雅,我知道你待我有多好,可是這裡總不是我們抱頭痛哭的地方,聽話,擦擦眼淚,別給人聽到,還以為我們在這裡樓臺私會呢!〃
何文雅不禁〃哧〃的一笑。高一鳴為她理了理鬢髮:〃好了,我看我們也該出去買東西了,太晚回去大家會掛念的!〃何文雅點點頭,兩人起身走出雅間。
高一鳴剛一推開雅間的門,就一怔!與他們相對的雅間裡也剛好走出兩名客人來,走在前面的正是方秀梅!可今天的她不同於往日:一襲半舊藍布花旗袍,長髮在腦後挽成一個老式的髮髻,鼻樑上還架著一副厚厚的眼鏡,掩去了大半姣容。如果不是與她十分熟悉又走了個照面,方秀梅就會如同一個普通的女人一般與他擦肩而過而彼此都不知道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方秀梅為什麼會這樣子出現在茶樓?方秀梅乍見高一鳴也是一驚,但是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且表現出視而不見的樣子來。高一鳴也竭力使面色如常,想起方秀梅與何文雅見過面,便回首向未走出來的何文雅道:〃我的掛錶是不是忘在了桌上未拿走?〃
何文雅回身尋找了一下道:〃沒有啊!〃高一鳴裝做恍然的樣子道:〃我已收起來了,看我,真是糊塗!〃這樣一耽擱,方秀梅已走得遠了。高一鳴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高一鳴和何文雅回到居處時已是華燈初上了。來到小吉祥的小院,周家兄弟都在這裡湊熱鬧,周雲天一見他就嚷著說:〃師父師父!方小姐來找您了,現在還在大廳裡等師父呢!〃高一鳴不甚意外的:〃好,我這就回去!〃
高一鳴走進客廳,方秀梅正百無聊賴的坐在座椅上玩她手中的檀香扇,她今天穿了件綠色的西洋長裙,很是嬌豔。見他回來,方秀梅一躍而起,大聲埋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