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玉秀說到蕭綦,滿臉敬畏,話也漸漸多起來。
我低頭抿唇而笑,只覺那人好生古板,終日過得這樣乏味。
“府裡連個歌姬都沒有?”我隨口笑謔,語聲未落,卻聽一陣女子笑聲傳來。
我駐足抬眸,卻見前面廊下轉出幾名女子。
幾人乍一見到我,驚呆在原地,只望了我發怔。
當先一人慌忙跪下,口稱“王妃”,眾人這才急急跪了一地。
我凝眸看去,當先兩名女子竟是女眷打扮,一人穿杏紅窄袖衫,面容俏麗,身段窈窕,髮間珠翠微顫;另一人衣飾簡素些,年貌略輕,眉目更見娟秀。
這身不同於尋常侍婢的打扮,我一眼看去,便已明白。
心頭似被狠狠捏了一下,我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覺喉間發緊。
是了……我怎會忘記了這一層。
杏紅衣衫的女子倒搶在我之前開口,“杏兒給王妃請安。”
她一面說,一面抬起眼角看我,目光掃過我衣襬,低頭間,耳畔翠環,瑩瑩光華一轉。
這雙耳環倒令我想起了方才的祖母綠手鐲,依稀是同一副物件。
我頓時恍然,大約明白了那些華豔的衣飾是何人為我置辦。
“杏兒?”我含笑道,“本宮到府以來,起居都是由你打點麼?”
她略抬了抬眼角,“是奴婢的本分,只怕府裡下人愚笨,讓王妃受了委屈。”
這般伶俐,倒是一副主母同客人說話的口氣呢——我詫異到極處,不覺失笑。
見我笑而不語,她似乎膽色更壯了些,索性抬頭看我。
乍一迎上我的目光,她倒呆了,來不及掩去目中驚羨之色。
“倒是個標緻的丫頭。”我頷首微笑,“我身邊正缺個伶俐的人,明日你就過來跟著玉秀吧。”
杏兒面紅耳赤,仰起頭來,硬聲道,“回稟王妃,杏兒是在王爺房裡服侍的。”
我本已轉身,聞言冷冷回眸,“你是在對本宮說話麼?”
杏兒一僵,肩頭髮顫,一張俏臉變得煞白。
我蹙眉看向玉秀,“王府裡難道沒有一點規矩?”
玉秀躬身,脆生生答道,“回稟王妃,府裡的規矩,主上有問,奴婢方可回話;主上在前,奴婢不得抬頭直視;回稟主子問話,需得以奴婢自稱……”
地上一眾婢女相顧瑟瑟,身子越伏越低,幾近以額觸地。
杏兒滿面羞憤,低頭咬唇,肩頭微微發抖。
她身後那娟秀女子忙叩頭道,“奴婢知罪,奴婢等無意衝撞王妃,求王妃饒恕。”
我掃她一眼,淡淡道,“本宮喜歡伶俐的丫頭,明日你也一起過來。”
任她們跪地求懇,我徑直拂袖而去。
轉過迴廊,至無人處,玉秀忍不住歡笑出聲,“這下可好,王妃一來,再沒她放肆的份了!”
我駐足,冷冷回眸,陡然沉下臉來。
玉秀觸及我目光,身子一縮,低頭再不敢開口。
我亦抿唇不語,胸口卻似堵了一團寒冰,一時間氣息翻湧,再難平靜。
——這是早該想到的,誰家沒有幾個姬妾,何況似他這般位高權重,孤身在外的盛年男子。
莫說貴為藩王,就連尋常府吏也有三妻四妾,更遑論風流貴胄如我家哥哥。
哥哥迎娶嫂嫂之前,已有三名寵妾相伴;嫂嫂進門,又帶來四名陪嫁媵妾;及至兩年後,嫂嫂病逝,哥哥雖不曾再娶正妻,卻又陸續納了幾名美人。
母親貴為長公主,下嫁父親之後,也曾容許父親納了一房妾室……在我出生之前,那位韓氏就已去世,此後父親再未納妾,與母親恩愛甚篤。
不錯,這些都是再尋常不過的……可是,無論想到哥哥還是父親,無論這世間有多少男子納妾,這些理由,都無法平息我心緒的翻湧,也分不清這滋味,是惱怒,是心酸,還是什麼。
自從來到此處,遇見蕭綦,我竟越來越不懂得自己。
從前偶爾也曾想過,他常年在外,或許另有妾室——那時只覺得,旁人之事,與我何干。
他不過是我名義上的夫婿,是父親以我為籌碼,換來的一個盟友。
一念至此,我再忍不住失笑,心口卻莫名刺痛,痛到了極處。
我一手撐了廊柱,按住胸口,兀自笑出聲來。
玉秀慌了神,忙扶住我,“奴婢說錯話了,求王妃息怒,彆氣壞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