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坐在那邊過濾半個鐘頭了。」
男子用拇指朝附近的咖啡館一比。
「你也太閒了吧?」
「沒辦法,誰叫我不知道要來的物件長什麼樣子。」
語氣還算謙和有禮,只是看人的眼光令人很不舒服。
男子的嘴角總掛著冷冷的淺笑,或許那是無意的吧,然而看在朗的眼裡,總覺得他目中無人瞧不起自己,他知道是自己的被害妄想症在作祟,卻仍舊忍不住怒從中來。
「....接下來要上哪去?」他耐著性子問道。
「你不會拿主意嗎?」
聽交抱雙臂的男子如此反問,朗的血壓直線上升。偏偏他又不能發脾氣。在這個男人面前,他只是個花錢買來的牛郎。
「別人怎樣我管不著,我這個人一向以客為尊,不喜歡自作主張。」
「哦...那就我來決定吧!」
男子把煙扔到地上用鞋尖踩熄,轉身大步走向人潮。
「跩什麼跩啊,有病。」
被煙燻得咳了兩下的朗,眺望著走在前方的寬闊背影。
以外形來看,大部分的人都會將他當成大公司的菁英幹部吧!
實際上,他也確實擁有上流階級的身份。衣襟上那個象徵正義的天秤徽章,是律師才會佩戴的東西。就讀法律系又有個當律師的父親,朗幾乎是從小就對那個徽章再熟悉不過。
然而,經過幾句交談後,男子偽裝的外衣便剝落得蕩然無存。
並不是有什麼決定性的證據,而是對方在交談中不時散發的壓迫感,讓他不得不苟同和仁那句『危險人物』的說法。
看過不少世面的朗,內心正警鈴大作。
「怎麼了?你該不是想臨陣脫逃吧?」
發現朗裹足不前,男子也停下腳步。
一手插進長褲口袋的男子半轉過身,嘴角寫滿嘲諷。總覺得被人看扁的朗不服氣地回嘴說:
「誰說的,工作都接了,我不會拿了錢就逃之夭夭。」
他咬牙跑向男子身旁盯著對方的側臉,沿著高聳鼻樑到嘴巴的線條,令人聯想起國中美術教室裡的阿波羅雕像。
「你叫什麼名字?」
「打探客人的隱私是你的習慣嗎?」
「我只是單純好奇罷了,問個名字不算過分吧?我叫朗,你呢?」
他故意攬住男子的手臂撒嬌,男子卻嫌肉麻似的把手抽出口袋,順勢將他甩開。
剎那間,他瞥見男子的左手似乎有些不尋常。仔細一看,他發現男子的無名指呈現不自然的彎曲。
「──橘。」
「啥?」
一時反應不過來的朗,愣愣地張大嘴巴。
「你要我說幾遍,我叫橘。」
「這是你的名字嗎?聽起來滿特別的,是本名還是綽號?」
「這個並不重要吧!」
男子拒絕再說下去。
自稱『橘』的男子將他帶到道玄坂的某間賓館。
朗裝作滿不在乎地坐在床沿,其實一顆心正在七上八下跳個不停。
「要喝什麼自己開冰箱拿。」
橘一進房門便扯開領帶,脫掉西裝外套。
「謝、啦!」
忐忑不安的他從口袋掏出白色膠囊,趁著橘到洗手間的時候和著烏龍茶和了兩顆。他不知道這個有什麼功效,總之能紓緩劇烈的心跳就行了。
「你不喝酒嗎?」
從洗手間出來的橘,望著朗手上的易拉罐挑起眉毛。
「喝醉就沒辦法辦事了。」
為了隱藏自己的不安,朗一邊嘴硬地回答,一邊將剩餘的藥悄悄塞進牛仔褲口袋,接著把肩膀上的揹包扔到旁邊的空位上,用橡皮筋把披肩的頭髮紮起來。
「那可真是感謝你的用心。」
橘揚了揚嘴角,從脫掉的西裝外套口袋取出香菸,叼在嘴上點了火。
「喂、你可不可以暫時別抽?」
朗盯著煙提出抗議。
「不能喝酒,還討厭人家抽菸?我看你乾脆出家當和尚算了。」
「我是因為體質無法適應,要是做到一半昏倒了,你豈不是很掃興?」
由於小時候患過小兒氣喘,朗的氣管一直不太好。他不討厭煙味,毋寧說他還蠻喜歡的,只是一點點的煙味都會燻得他咳嗽不止,這就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了。
「說得也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