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不好,忙唸咒開陰眼,果然見帶著高帽的招魂使者搖著手裡的招魂幡正飄著經過我身邊。我手一伸,“請留步!”
招魂使者嘎然一下止步,翻著白眼看我一眼,尖著聲音斥責我道,“咄!李氏!”每次聽到這個稱呼,我都禁不住要淚流滿面,“此人壽限已到,我奉命拘魂,你無端攔我作甚?!”
面對招魂使者指責我無言以對,只好慢慢縮回手讓開了路。
招魂使者哼了一聲便繼續飄起來。但讓我驚訝的是,跟在它身後的那個魂魄,並不是一個白頭髮的老太太,而是綠衣花襖的小姑娘——路過我身邊時,燕子小姑娘對我微笑了一下,說了一句,“多謝!”這讓我甚是欣慰。
祖奶奶說過,凡是人死之時,魂魄會回到此人生前記憶中最愉快的那個狀態。看來我無心送出的饅頭,讓已經稀裡糊塗的燕子老婆婆想起了自己最美好的童年時代。
望著漸行漸遠的綠色身影,我默默說了句,保重。回神時我突然想,不知我這一生中最愉快的時候是哪段?死後會以什麼狀態成魂?繼而又想,這個問題我似乎從來沒有和祖奶奶討論過,不知道她老人家死時是個什麼狀態,為什麼成了魂魄了還是這麼肥白胖?
作者有話要說:
☆、之十五
燕子的死訊傳了開去,來來往往的鄉鄰多了起來,大家擁擠在顧婆婆臥房裡紛紛安慰,說什麼人生七十古來稀,你小姨能活這把年紀也不虧了之類的。顧婆婆一直在床上,半躺半坐,一邊感謝慰問一邊扯著被角擦眼淚。
之後村委會來了個大叔,招呼了幾個人開始籌辦起老燕子的身後事來。
我見此處已無事,於是揹著手踱回木屋,看見出門前特意為自己留的那隻饅頭,冰冷冷硬幫幫,擺在顏色暗黑且坑窪滿布灰塵的老木桌面上像是孤墳一座。食慾全無,喝了一口涼水,出門,繞著老樟樹走了兩圈,邊繞邊嘀咕,“還是做精怪好,一活就是上千年,活得膩味得只想死,所以死前一定很開心。”
老樟樹嗤笑我,“你做天師這麼久,還看不破生死麼?”我沒有理睬老樟樹的譏笑,只是突然心裡有種觸動,覺得自己的人生不能再這樣下去,我實在不想在死後仍然是身穿烏佈道袍手執桃木劍兇狠狠惡霸霸一幅動不動就喊打喊殺模樣。
只是,想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
我搖搖頭甩掉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朝隔著兩戶人家的浩宇的二伯家走去。剛到他家院門口,便見浩宇拎著水桶出門來。
一見我,浩宇會意,說,“等我再打桶水。”我說了聲好,你忙吧不著急。
浩宇搖起井水來,吱吱嘎嘎的。
我抬頭望天,藍天白雲,碧空如洗,今天又會是一個暴熱的天氣。
一桶水注滿,浩宇拎起朝院門走過來。我有些奇怪,問,“你拎桶水做什麼?”
浩宇笑幾聲走到院角,用另外那隻空著的手拎起一隻油壺。我繼續不解眨眼。他解釋,“我昨天跟村裡要了點汽油來,把霞的車開到鎮裡就能加油了,水箱估計也燒乾了。走,去看看。”
不用走路去宏鎮,能避開炙熱的日頭,我自然是高興的。
浩宇三兩下搗鼓好霞那輛SUV,我舒舒服服的坐進了副駕座,耳聽浩宇發動發動機,踩油門,車慢慢爬出土坪。
在狹窄的土路上顛簸一陣,SUV便轉到了公路上。 路過之前圍困霞的那片甘蔗林時,浩宇神色嚴肅,盯著那片林子看了好久。久到我不得不拍他的肩膀提示他前面來了輛拖拉機,就快撞上了。
浩宇回神,打過方向盤繞開拖拉機。拖拉機司機被驚得不清,用土語罵了幾句,拖拉機後面拖著的公雞母雞發出熱鬧嘈雜的唧唧咯咯聲和撲啪扇翅膀聲,似是在給司機助威,揚起一路雞毛。
“早上,村西頭好像挺熱鬧,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浩宇開始跟我聊天。
“沒啥事,”我應付,“就是顧婆婆她小姨死了。”
浩宇輕輕啊了一聲,然後瞥了我一眼。我明白他在想什麼,於是解釋了一句,“壽終正寢,無病無災。”
浩宇沉默。
換我發問,“這個什麼書齋的,是什麼樣子?”
浩宇回,“宏鎮書齋,在宏鎮唯一的那條主街上,原先是宏鎮大地主劉家的祠堂,解放後改建了,現在功能有點類似於歷史博物館。”我忍不住發笑,這麼小一個鎮,也有歷史博物館。
浩宇似是明白我為何而笑,道,“我不知道你在找什麼書,不過那裡面有間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