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老蘇一揮手臂喊“臥倒”。不過,緊張的是徐旋,蘇杭永遠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就似乎坐在槍林彈雨中看報紙一般,老蘇對小蘇這態度一直都不滿,覺得小蘇蔑視了自己的權威,但他對於如何樹立自己的威嚴也缺乏有效的方法,於是,梁夏就曾看到器宇軒昂的老蘇悻悻坐在兒子對面,而小蘇那兒一派老僧入定狀。
這幾年和蘇杭的家庭熟悉了,倒覺得蘇杭確實不那麼值得羨慕。尤其是不入黨不參軍兩項罪名一直揹負著,在他父親眼裡近乎十惡不赦。
梁夏偶爾都有些同情蘇杭,所以逢飯局常常約他去,蘇杭幾乎沒去過,艾北倒是列席好幾次。
言及酒席,宋般若忽然提起周恕淳:“周導這個人很難說,他能力是有的,某些事情上原則性也很強,但某些時候又讓人心裡沒底。”
梁夏說:“只要不和他分錢,不和他搶榮譽,他絕對是聖人。”
宋般若笑起來,把手中餐布捲成細布條放在桌面上滾來滾去:“周導自己知道保養,把我老公累得要命,天天晚上在實驗室熬到十一二點。回家上床都快一點了,第二天一早又得去。”
梁夏懇切的說:“所以你要體貼他,就不要在夜裡繼續壓榨他了。”
宋般若對菱角說:“你幫我報仇吧,這人太不是東西了。”
菱角搗蒜般點頭。
梁夏說:“你跟宋般若回家過日子吧,兩女共侍一夫,我不伺候你了。”
宋般若心裡發虛,嘴裡還在硬:“別怕他!大不了你跟我回家。”
菱角說:“行不通。蘇哥哥不理人的。”
菱角這話音聽上去,倒像是曾勾引蘇杭未果。梁夏一眼不眨盯住菱角,菱角不再說話,拈起自己的睫毛輕輕向上推,慢條斯理地只顧整理妝容。
自從做醫藥代表,梁夏幾乎每晚都泡在酒桌上。自己職位卑微,時刻記得多給領導添酒,不瞎給領導代酒,就是要代,也要在領導確實想找人代,還要裝作自己是因為想喝酒而不是為了給領導代酒而喝酒。領導甲不勝酒力,得第一時間透過旁敲側擊把準備敬領導甲的人攔下;端酒杯,右手扼杯,左手墊杯底,牢記自己的杯子永遠低於別人;自己敬別人,如果碰杯,一句,我喝完,你隨意,方顯大度。
梁夏喝至半醉時會抱住客戶背臺詞,只不過他自己是劉月紅,客戶是陳季常:從現在開始,我只疼你一個人,寵你,絕不騙你,答應你的每一件事情都會做到,對你講的每一句話都出自真心,你不許欺負我,罵我,要相信我。如果別人欺負你,我會在第一時間出來幫你;你開心呢,我就陪著你開心,你不開心呢,我就哄你開心。永遠覺得你是最偉大的,夢裡面也要見到你,在我的心裡面只有你!
劉月紅惟有學乖了才能留住陳季常。所以原版本的臺詞改做梁夏版。
客戶們每當聽到這段表白都會深受感動。
這不是梁夏要的生活。
大多數人過的生活都不是自己想要的,卻不得不過。
梁夏每在酒桌上看見那些傢伙高談闊論,就從心底感到可笑。暗藏不露的武林高手,看一幫花拳繡腿的雜耍在那裡敲破鑼當街賣藝,向來是武俠小說的經典橋段,接下來就是某惡霸仗勢欺人,高手拔刀相助,技驚四座。
梁夏從不出手。凡出手的武林中人,總要被官府通緝的,不然就被招安。紅花會頭子陳家洛居然是乾隆的親弟,這玩笑開得不小。那些叱吒風雲的富豪,個個都是陳家洛,即使不是陳家洛,也是福康安,否則只怕早就血濺菜市口了。
在沒有找到乾隆這個老凱子之前,按兵不動是最好的。
梁夏販蘑菇生涯中積累了不少有用的關係,可自己如今的身份卻無法與那些關係對接。
那些舊友每逢節假日會發來維繫關係的簡訊,梁夏必是回覆問候的。有時也接到電話,問為何許久不去北京?梁夏就說在美國泡綠卡呢,泡到便回。
梁夏打算先做兩年藥販子,賺點起步資金就改行。他的業績還過得去要感謝周恕淳,周恕淳還是肯幫忙的,雖說其實幫梁夏就是幫周恕淳自己。周恕淳需要梁夏替他忽悠,而梁夏不得不在現階段藉助老周的人脈。
梁夏用茱麗葉在陽臺發春的語調對周恕淳說:“我年輕,不知天高地厚,過去很多事做得不妥當,摔跟頭是必然的。要不是周叔叔仗義,我現在就剃了光頭在農場鏟沙子呢!感激的話不多說,我從今往後好好做人,周叔叔還得多指點,免得我又犯錯誤。”
看上去梁夏是吃虧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