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川將姻緣石立在我曼陀殿的正中,拍拍手上的灰,眼中含著流光笑意衝我招招手,道,“過來——”
我支著腦袋木然走到了他身側,不知他想做什麼。
他袖子一揮,在姻緣石前面又幻出兩個下跪用來墊在膝下的蒲團,側頭看著我,墨黑的眸子流離變幻,如星河旋轉,“我若跪了,你也要跪——”
凡人結婚要拜天地,向天拜上一拜,好讓月老在姻緣簿子上記上一筆,寫下兩個人成了夫妻;神仙一族雖說不再用勞什子的拜天地,可若真想成婚,也需要上姻緣石跟前拜一拜,這樣兩個人的姻緣便刻在了神石之上。
拜過姻緣石的男女,只要將手放在姻緣石上,便會出現另一半的名字;也唯有這樣,才能說明兩人真的成了親。
還不等我反應過來,胤川已經跪在蒲團上,衝著姻緣石拜了一拜了;
我心中咚地一跳,地上枯黃的蒲團,面前墨黑的姻緣石,眼前人的白衣,以及他仙風道骨的拜姿,彷彿是一副淡墨山水,讓人沉醉。
等腦子中轉明白胤川這是在做什麼的時候,我已經被他誆著在他身側的蒲團上拜了一拜了。
奶奶的,我心中頓時竄起一股無名火,這是女王大人我見過的最沒有誠意最簡陋的成親好嗎!
若是別的姑娘成親成的如此簡陋姑奶奶我一定笑掉大牙。可是,這個親偏偏是姑奶奶我成的!
“你!”我心中窩火抬手便要打他,卻被不料他拽住了手,兀的拖進了懷裡。
一瞬間的失重,然後頭便抵在了他的胸膛之上,聽著他“咚咚”有力的心跳聲,感受著他雙臂環著我的溫度, 耳邊是他低沉如海的聲音,“裾兒,從現在開始,你便是我的妻子;我知道用這樣的方式留你在身邊有欠光明,但我已承受不起再失去你一次了——”
“妻子”一詞他喚的意境深遠,好像在他心底唇間徘徊了許多年。
縱然心底萬般怒氣,聽得他這樣溫柔的一句,再大的怒氣也全消了。
然而,聽得妻子這兩個字,我突然覺得臉上“騰——”的燒了起來。
雖說十萬年,我一直想著要嫁給他,可突然有一天真的嫁了,心裡卻是火辣辣的,燒著,害羞著。
胤川將左手輕輕放於姻緣石上,墨黑的石面上星星點點的金光凝聚在他的中指上方,映出了龍飛鳳舞的“玄裾”兩個字。
胤川低頭柔聲道,“裾兒,把你的手也放上去。”
我整個人還因為突然被胤川抱在懷中處於一種迷茫和恍惚之中,沒有多想便將手放在了胤川的旁邊,星星點點的金光便又向我的中指指尖凝聚而來,幻出“胤川”兩個字。
看著墨黑底子上金色並排著的“胤川”“玄裾”兩個名字,心中竟是像繞起了棉花糖,絲絲縷縷的,輕飄飄的,卻又甜蜜蜜的,不知道究竟確切的是個什麼滋味。
甜的,軟的,漂浮的,說不清楚,就像踩在九天的雲頭上輕鬆愉快,又像深入海底的無可捉摸。
自此,我便真的成了他的妻子,有一個地方會並排的寫下我們兩個的名字,見證著我們兩個的關係,我們兩個會餘生攜手,直至回首光陰晚。
這個人,願意執我之手,與我白頭;
這個人,願意擁我入懷,斂我半生顛沛;
這個人,願意輕吻我額頭,解我一世相思苦;
我現在所有的複雜的不知如何言喻的心情,若簡單來說,便可統統歸結為‘真好’兩個字。
認識他真好。
愛上他真好。
活過來真好。
一直沒放棄真好。
胤川冰涼的唇貼在我的額頭,我心中一顫,又浮上了一絲甜蜜。
彷彿看著外面的天都比平時的藍了,身子輕飄飄的,馬上就要抑制不住的也化身一朵白雲飄到天上去做個點綴。
“裾兒,這樣,你可能原諒我——”他的聲音依舊淡淡的,可我再聽起來,卻不再似六月破冰,而像三月春風了。
我在他懷中,點頭如蒜搗。
“咳——”蕭夜右手攥空拳乾咳了一聲,“釜底抽薪,一招制敵,胤川算你利落——”
我猛地從胤川的懷裡彈了出來,怎地剛才太過激動居然忘記了身邊還有這樣三個看客。
這丟人可丟大了。
我並沒聽明白蕭夜在說什麼,看他身邊的赤言,臉色有些慘白,似是半天才緩過味兒來,從嘴裡擠了一句,“祝你幸福——”
沒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