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爾又回了一趟驛站,將他們之前用掉的食物、清水和柴火補充齊全,以便下一個經過那裡歇息的旅人可以使用。 兩個寶寶有依蘭喀真和舒倫的照顧,雅爾海晴極為放心,整日裡便只顧著守在天權身邊。 “真的沒有關係麼?”雅爾海晴望著被他強行拖來給天權診脈的希奧,急切道:“他那天明明已經醒過來了,怎麼又會昏睡這麼久?是不是……” 三天前,天權曾醒過一次,瞧了眼兩個孩子,問清小寶寶的出生時辰是在日落時分後,給他取名為暝兒。 由於此前失血過多,受創過重的關係,天權的精神仍然很差,整個人顯得十分疲倦,醒來不一會,很快又沉睡過去。 天權醒過來後,雅爾海晴本來以為他就沒有危險了,誰知他這一睡又是三天三夜不醒,嚇得他把正在給兩個寶寶洗藥浴的希奧拽了過來。 “你彆著急,天權已無性命之憂。”希奧打斷了雅爾海晴的話,道:“只是他這番遭遇難產,又是雙胎,身子受損過重,一時難以復原,自然需要休息。” “真的麼?”雅爾海晴盯著懷中一臉蒼白,毫無血色的天權,擔憂道:“可是他的臉色還是這麼差,而且身上也好冷,真的會沒事嗎?” “那是自然。”希奧安慰道:“他失了那麼多血,元氣大傷,身子當然是虛冷的,又不是跌打損傷,就是靈丹妙藥也不能完全治這個病,還是要慢慢調養著才能緩過來。” “希奧叔叔也不能完全治好天權麼?”雅爾海晴追問道,雖然他很清楚得到肯定答覆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果然,希奧斟酌了半晌,方遲疑道:“他的心脈折損過重,痊癒已無可能。不過只要日後悉心調養,應如常人一般無異。” “我知道了。”雅爾海晴垂首道,這樣的答案他其實並不意外,早在六年前晴兒出生時,君妃就已經說過類似的話。
第九十章
初時從舒倫口中聽聞曄兒和暝兒的生身之人竟是天權,依蘭喀真百感交集,驚詫不已。 她沒想到海晴最終會和當年那個在不經意間闖進他們平淡生活的少年走到一起,她更沒想到那個看似冷漠的王朝皇子會為了她的弟弟不惜以男子之身受孕生子。 依蘭喀真也說不清楚自己對天權究竟抱有怎樣的感情,對於當初那個天真爛漫的農家少女而言,童年時代那場意外的邂逅是她人生最初的懵懂和最美好的回憶,然而,所有關於幸福和快樂的記憶都在她十二歲那年戛然而止。 那一年,阿烈古琪麾下的赫提鐵騎突襲朔州,拿下了胤王朝的北大門——鳳台關。 一時間,清江兩畔戰火連綿,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曾經平靜安詳的生活不復存在,依蘭喀真全家離開了胤朝地界回到西列斯人世代居住的烏蘭湖一帶,而這只是噩夢的開始。 為了對付賀蘭陵率領的二十萬胤朝大軍,阿烈古琪竟不惜命令士兵向湖中投入大量病死的牲畜,導致烏蘭湖附近所有的村莊都發生了瘟疫,依蘭喀真的父母也先後患病身亡。 為了防止瘟疫擴散,阿烈古琪下令焚村,如果不是在最後一刻被阿摩司和希奧所救,她大概也會成為那場無妄之災中的又一縷冤魂。面對慘死的雙親和不知所蹤的弟弟,復仇從此成為依蘭喀真生命的唯一目的。 五年之後,依蘭喀真終於覓得機會混入位於喀顏西郊的秋狩獵場,其實單憑她的身手,想要順利進入守衛森嚴的狩獵場幾乎就是不可能的的事,所以當那個盲眼琴師告訴她,他可以幫她時,依蘭毫不猶豫便答應了。 依蘭喀真不知道那個琴師其實不是盲人,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更不知道他的目的,不過這些對她來說也不重要,他的身份和目的與她無關,她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她要阿烈古琪死。 行刺失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依蘭喀真清楚地知道,那半寸的差距是她一生也無法逾越的障礙,不過她不怕死,甚至對死亡充滿期待,她經常會想,她的阿爹,阿孃,還有弟弟,他們一定等她很久了。 可是依蘭喀真沒有死,昔年萍水相逢的少年以最奇特的方式留下了她的命,直到那時她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她不想知道,也不想感激。 對於當時的依蘭喀真來說,活著並不是一件比死亡更幸福的事情,那一夜的經歷是她一生也無法忘記的噩夢,那個時侯她甚至忍不住恨他,恨他為什麼要讓自己活下來。 就在依蘭喀真萬念俱灰的時候,雅爾海晴出現了,他救了她,並且告訴她,不管有沒有血緣之親,她都是他的姐姐,他想要她活著。 世界上有這樣一種人,他們是最脆弱的,因為他們永遠都是為別人活著而不是自己,他們也是最堅強的,因為只要還有一個人需要他們,他們就可以頑強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