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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血脈相連
睜開眼,夏雪宜看到的是一張與自己十分相近的臉。只不過,卻是十六七歲模樣,面如冠玉的少年形狀,偏偏是痛到不行的臉色,似乎在隱忍什麼,方一見到自己醒來,才算高興了些,可是在自己冷漠的注視下,又黯淡了下去。
“雪兒……”楊毓輕輕喚著他的名,手也試探的伸出,想要攏一攏他額前的碎髮,卻給他躲了過去。
“我是你爹啊……雪兒!”伸出去的手,在空中顫抖,卻狠狠地握成了拳,然後,又狠狠地捶在床上,“雪兒,爹求你……”
“夏雪宜沒有爹。”撥開那隻手,臉上的冷,是天生的,也是刻意為之。
“雪兒!”痛苦,是從心底蔓延開來的苦澀,漸漸的,嚐到的是滿嘴的悽楚,“子衿他……他都跟你如何說的……我……”
“舅舅他什麼都沒說!”夏雪宜要翻身起床,卻發現自己是光著身子,且幸左右無人,急忙又回被子裡面,看向楊毓的眼神更是惱怒了,“我衣服呢?!”
“你肉身才修復,不要亂動了!”楊毓見兒子又要掙扎下床,急忙把他又按回去,“好好休息……”
“我夏雪宜用不著你假惺惺!”故意加重了“夏”字,似乎眼看眼前的人傷心便能出了一口惡氣一般,或許,也的確如此。
小時候,記憶中,還有個模糊的影子,抱著自己,一如普通的父親對待自己的兒子,然而這個影子,卻在自己三歲的時候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任誰也找不到,一同消失的,還有……還有那個記憶中似乎一直都是病重的娘。
小時候,記憶中,那個爹爹是很有本事的,自己最喜歡的就是賴在他懷裡飛高高,也喜歡讓爹爹抱著他演練一圈拳法或者劍法,雖然那個時候自己看不懂,可是卻十分喜歡,一到這個時候,爹爹就會十分高興的把自己扔到空中再接住,三番幾次,孃親便會在一旁小心地責怪。
那個時候,自己還小,還很小……似乎,記憶也是模糊的,很模糊,很模糊……
“雪宜,你沒有爹……你沒有爹!”舅舅痛苦的淚水在眼裡打轉,最終,落下,成了一汪水窪,“他是個禍害,是個禍害!你娘就是他害死的,是他害死了你娘,是他,是他!”
“我要娘……我要爹……娘……爹……”不過才四五歲的孩童,不會明白大人的世界,更不會明白所謂的天命難為,他明白的就是自己沒有了爹孃,沒有了最疼愛自己的親人而已,“壞舅舅,壞舅舅……娘……爹……雪兒要娘,雪兒要爹……壞舅舅!”
“雪宜,你是男子漢,你不能哭!”夏子衿一巴掌打在小小的人兒臉上,不重,卻很是心痛,“你要記住,你的仇人是楊毓,他不是你爹——他不是!他是害死你孃的兇手——是兇手!”
小小的人兒,就算從小受了爹孃的疼愛,卻如何禁受得了有人天天耳提面命灌輸這樣的仇恨,於是,他終於知道,他的仇人——楊毓——害死他孃親的仇人!
而今,仇人就在眼前。
夏雪宜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
他知道,他不是一般人,從小就知道。
“是鷹!”小小的雪宜在院子裡一跳一跳的拍手歡呼,男孩兒,喜歡獅虎鷹鵰,是天性使然,雪宜自然也是不例外。
“雪兒喜歡?”記憶中,這個聲音永遠都是那麼溫柔。
“嗯!”用力點頭。
一隻如玉的手伸出,僅僅就是停留片刻,那翱翔於空中的鷹隼便落下凡塵,在他手上躑躅不前,似乎有什麼吸引這隻鷹,又好似這鷹便就是他打小養大的一般。
“爹爹,給我給我!”雪宜跳起來,果然也就是天賦異秉,小小孩童,竟然也能摸得到他父親的手肘處。
“拿好了。”交付給他的,不單單是一隻鷹,也是一份對兒子的深情。
後來回想起來,哪裡會有人把那活物放在手上任由它自由卻仍能不讓它離去的?
他的父親,不是普通人,從來不是,他也知道,所以他的恨意來的尤為明顯,明顯到他自己都不能理解,甚至,最後,他把那恨意化作對於溫家的恨,也用這恨意麻痺自己,無論是對何紅藥還是對自己,他唯一捨不得的,就是溫儀……阿儀……他唯一沒有捨得去用恨意對待的只有他的阿儀……
楊毓垂下眼,兒子的心思,他是知道的。
人說骨肉相連,又說血脈相通,更有父子天性,他怎能不懂,如何能不懂!
“雪兒,我知道你恨我……”楊毓長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