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潔明亮的水銀鏡內,映照出她的顏容。因著自幼身體虛弱的緣故,這具身子的發育也較尋常少女要慢上一些,到了如今將將及笄的年紀,才不過剛剛要長身體。也正因此,這陣子的好吃好睡使她不過短短時日,卻已展現出與前不同的風貌。往日瘦削的瓜子臉上多少添了些肉,蒼白如紙的肌膚也有了些許的血色,看去雖仍帶病容,卻比從前清秀明媚了許多。
見她對鏡發怔,神色若有所思,一邊的嫣翠不禁道:“這陣子小姐的氣色真是好了許多呢!”
嫣紅正專心的為風細細梳頭,聞言之後,不免一笑:“你才發現嗎?我如今想想,果然老人所說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是再真不過的!”這話指的卻是風細細病重瀕死之事了。
風細細聽得笑笑,她自然不會對此解釋什麼,不過聽了這話,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傷感而已。
說笑之間,梳好了髮髻,風細細便站起身來,轉頭朝著嫣紅嫣翠一笑:“先用了早飯吧!”
一時用過了早飯,又略歇了片刻,嫣紅看著時間將至,便匆匆出了門,不多時,已引著一名婦人回來。那婦人看著不過三十餘歲年紀,身材雖略覺豐腴,卻並不予人臃腫之感,膚色甚為白淨,容顏五官與嫣紅頗有幾分相似,風細細一見了她,便知必是厚嬸無疑。
厚嬸顯然時常過來,進屋之後,全不拘束,便走了上前行禮。風細細忙起身扶了她,笑道:“厚嬸太多禮了!這些年若不是你與厚叔處處照應著,哪裡還有我在?往日我懵懂無覺,身子又弱,不免失了禮數,厚嬸可莫放在心上。嫣翠,快些看座!”
厚嬸不意這位小姐竟能說出這話來,一時竟怔了,直到坐定之後,她才回了神,忍不住的就拿了眼看向一邊的女兒。風細細性情大變的事兒,她雖說也從嫣紅口中聽說了些,但因著沒有親眼目睹的緣故,總覺得即便是變了,也只是尋常,哪裡就真能判若兩人了。
然而這會兒她親眼所見的風細細,是真讓她震驚了。
瞿氏夫人過世雖已有些年頭,但風細細院裡的用度,卻還都在他們夫妻手中,即或她不是每月都能得空過來,但一年裡頭,來上個七八次卻也還是少的。她甚至還能清清楚楚的記得上次她來這院子裡的時候,風細細正病著,懨懨的躺在床上,聽說她來了,也不過是應了一聲,竟是連眼也不曾睜開看她一看,更莫要提這些個客套話了。
當著風細細的面兒,嫣紅自是不好同她娘說什麼,只遞了個眼色,又笑了笑,示意她莫要太過驚訝。勉強壓了心中的震驚,厚嬸擠出一個笑容,抬眸仔細打量了一番風細細,道:“小姐的氣色,可比我上回來時,要好得太多了!”她這話本來只是圓一圓有些僵滯的場面,然而話到最後,卻終於還是不免帶了些欣慰之意。
一來,風細細也算是她自幼看著長大的,豈能全無感情;二來,女兒嫣紅如今正在風細細身邊伺候,這位小姐若是好,嫣紅自也吃不了虧去,而她若是不好,嫣紅怕也難有好果子吃。
風細細本就是個精細人,厚嬸這瞬間的面色變幻,她自是看得清清楚楚。笑了一笑後,她道:“這陣子,我的身子真是好了許多,再好生調養一段日子,說不準真能大好呢!”
她自家知道自家事,知道自己的身體是一定能好的,只是這件事兒卻是斷然不能聲張的,不管是對厚嬸還是對嫣紅二人都是一樣。她可不想被加上個借屍還魂的妖女帽子,鬧得不能安寧。因此說到這個時候,也只能是含含糊糊的支應過去了事。
厚嬸點頭,心中雖也奇怪風細細沉痾多年,怎麼忽然就好了,但這事不管怎麼想都算是好事,她自然更不會去疑忌什麼,頓了一頓後,想起今日過來的目的,她便自然而然的轉入正題問道:“小姐命我今兒過來,可是有什麼事兒要吩咐嗎?”
這次風細細急急請她過府,因著時間緊的緣故,嫣紅卻沒能親自去一趟,而命人帶話傳話,自是不能說的太過清楚,因此厚嬸也只約略的知道一個大概,卻並不知究竟為何。
轉頭朝著嫣紅一笑,風細細道:“這事兒說來雖不話長,但也瑣碎,嫣紅,你來說吧!”厚嬸的性情、為人,她所知甚少,若要自己來說,倘或漏了破綻,反而引人疑竇,倒不如讓嫣紅來說,一來省了她自己的口舌,二來母女二人有商有量,什麼話也都好說。
見嫣紅點了頭,風細細便起了身,笑道:“今兒天氣倒好,嫣翠,你陪我出去走走吧!”一面說著,卻又轉向厚嬸道:“厚嬸與嫣紅也有些日子沒見了,今兒就在我這邊好生說說話吧!”
厚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