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了堤的狂潮一般,漫湧而上,瞬間將她淹沒。
眼中酸酸澀澀的,似有什麼馬上就要落下,她卻仍不肯稍稍閉眼,生恐一閉了眼,就再見不到眼前這人。他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這一句話在她的耳中、心中反覆迴響,聲聲不絕,又如春雷轟鳴,一聲一聲,震耳欲聾。
但她卻不敢出聲,甚至有意無意的屏住了呼吸,力圖弱化自己的存在而不使人察覺。
然而那個人已緩緩轉身,在她滿滿的不置信的目光中緩緩轉身,默默看她。四目遙遙相交,二人遠遠相對,只覺對方如此熟悉又那麼陌生。
熟悉得彷彿昨日他們還泛舟湖上,折一枝柳條,掐一朵桃花,在無盡春光中相視微笑。
陌生得又彷彿今日才只初見,目光一碰之後,卻不約而同的想:從前好似在哪兒見過!
“菀兒……”良久,他終於開口,喚了一聲。聲音有些沙啞,語調也不穩。
瞿菀兒看他,一時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只是恍惚的點了點頭,真正見他毫無遮飾的站在面前時,她才陡然明白,原來不論過去多少年,他仍是他,她也還是當年的她自己。
默默相對良久,瞿菀兒才慢慢道:“我們……這……不是第一次見了吧?”
風入松無言,好半晌,他才緩緩點頭,同時抬手輕拍了一下身側的梅樹。梅樹應聲簌簌而顫,雪珠和著花瓣紛紛飄落下來,落了滿地,連帶著他肩上、發上也都沾染不少。
“我……忘了很多事……”猶豫片刻,他終於開口解釋,聲音沉澀而鬱滯:“直到今年七月,我忽然做了一個夢……夢到有人叫我……哥哥……哥哥……”
那個夢,讓他忽然發現,原來他所以為的理所當然與習以為常都只是一個假相,真相潛得很深很深,深得他讓他無法想象,也讓他陡然發現,原來他這麼多年的堅持與執著都建立在一個嚴嚴實實的謊言之上。而謊言,到底只是謊言,當他抓住那一線端倪時,謊言就如同陽光下的積雪,緩緩融化,而他這幾年所過的平靜安然的生活,也隨之坍塌無蹤。
而他甚至說不清,這一切究竟是好是壞,直到再次與她四目相對的此刻。L
☆、第六十七章 急死太監
踏著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宇文琳琅堪堪踏入宮室,腳步還不曾站穩,前方早如電一般的躥來一道白影,直直的投入她的懷抱。好在這些日子以來,她早慣了雲舒的來無影去無蹤,見她撲來,便順勢一接,已順理成章的環住了那個小而溫軟的身體。
見著她,雲舒顯然也甚歡喜,乖巧的蜷在她懷裡,同時留戀的蹭了蹭她的手臂,擺出一副乖巧模樣。宇文琳琅一路急急過來,正覺手掌冰冷,見它撲來,可不正中下懷,抱穩之後,便笑嘻嘻的伸手揉了揉它柔暖溫暖的小肚子,感受到肚腹處傳來的溫暖,宇文琳琅也不禁笑了起來。順勢的撓了撓雲舒,她道:“真是個好暖爐,既軟綿還不必換碳!”
隨她出宮的宮人、嬤嬤聽了這話,都不禁笑了起來。雲舒似是聽懂了,不滿的“呼嚕”了兩聲,拿了溼漉漉的黑豆眼去瞅她,看著甚是委屈。
見它如此,宇文琳琅早又笑了起來,一時倒將雲舒一早偷溜出宮一事給忘在了腦後。坐定之後,她便轉頭去問宮中留守的女官,璇貴妃可曾使人來問她。那女官忙應聲道:“明兒是錦嬪十八歲生辰,幾個素日交好的貴人們知道了,巴巴的上門逼著,錦嬪無奈,只得設了煖壽宴,下晚時分,親自過來請了貴妃娘娘,娘娘推脫不過,只得去了!”
宇文琳琅聽得“錦嬪”二字,不覺撇了撇嘴,倒也懶得多說什麼。原來錦嬪是前年進的宮,如今在宮中的新人中,也算是聖眷隆重的一號人物。又因她與宇文琳琅年紀相仿。卻差了一輩,偶然撞見,其實也頗尷尬,因此宇文琳琅雖不懼她,但也打從心裡不想撞見她。
璇貴妃既不在,宇文璟之又早在宮門口時便與她作別徑回王府,她便愈覺冷清。草草用過了飯。便抱了雲舒,支退了公主殿內的宮人嬤嬤,獨個兒坐在窗前發怔。
風細細與宇文璟之之事。在凝碧峰時,她並無機會追問風細細,回程途中雖也想著要問一問宇文璟之,但到底也還是壓下了此事。沒有問起。而事實上,即便凝碧峰上有機會。她或者也不會向風細細問起此事。她不想因自己的問題而影響風細細與自家九哥的選擇。
但她自己呢?若選擇權在她,她又會選什麼?是選風細細陪她同行,還是勸風細細留下?
宇文琳琅很清楚,她更希望風細細能陪她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