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微微上挑,襯著黑白分明的眼珠,有種奪人心魄的張力。
李婉婷是坐在她旁邊的,一直著她的動靜,此時伸長了脖子趴到她肩頭,咬著耳朵道:“我家哥哥是不是很好看?”
金秀玉瞪了她一眼,低下頭去吃飯,鬢下露出的耳根卻飛上了一層紅暈。
李婉婷捂著嘴,笑的像偷吃了油的小老鼠。
李承之夾了一隻雞腿放進她碗裡,暗暗給了一個嘉許的眼神。
金秀玉一面吃著,一面暗暗納罕,那陳東倒還正常,雖是每次都應和著金老六的邀酒,卻也有所剋制,但是李承之的表現倒有些奇怪了。中午看他並不是貪杯的人,雖喝醉了幾分,卻只是因花雕厲害和金老六勸酒頻繁的緣故,如今金老六跟陳東處了一下午,兩人十分投緣,只管互相喝著,倒不怎麼理會李承之,可他仍是不斷地喝著。
她看了一會,實在忍不住,輕聲說了一句:“酸棗酒雖養身,還是不要貪杯的好。”
李承之注視著她,目光深幽,嘴角一挑,卻並不回答。
金秀玉自覺無趣,對他的不聽勸,微微有點惱怒,暗想著這人醉了才好。
卻不知,這正是李承之的目的呢。
這頓飯,直從夕陽西下,吃到月上梢頭方罷。
金沐生酒足飯飽,照例是要出去逛一會子的,這淮安城是大城市,每日夜市繁華,他總要出去找幾個小夥伴,在街上溜達玩耍一個時辰,才回來睡覺。今日也不例外,金林氏一站起來撤盤子,他便撒開兩條腿跑了。
急得金林氏在後面跳腳:“慢些跑,仔細肚子疼。晚上早些回來,別盡在外頭瘋耍!”
金沐生哪裡耐煩聽這些,老早沒影兒了。
金林氏回過頭來,見李承之翻在椅上,金老六趴在桌上,頓時為了難。
金秀玉立在一旁,冷冷地看著李承之,後者果然是醉了,闔眼仰躺在椅子上,臉頰酡紅,如染了上等的胭脂一般。
金林氏皺眉道:“這可如何是好,大少爺醉了,這當家的也醉了。”
陳東眯眯笑著,暗自得意,他花了多少心思費了多少口水,才將金老六給灌趴下了,這才能施行主子交代下來的計劃呢。
“大少爺醉成這副模樣,若立刻上車回府,恐防半路嘔吐吹風,不如先找個屋子讓他歇息片刻,等清醒幾分再啟程。”
金林氏點頭道:“說的在理,還是去沐生屋子裡吧,中午便是在那裡歇息的。”
陳東點頭,架起李承之,往西廂金沐生的屋子走去。
“豆兒來,與我搭把手,將你爹扶進屋去。”
金秀玉幫著母親金林氏,架起金老六往東廂走去。喝醉酒的人渾身軟若無骨,重如墜鉛,金秀玉和金林氏不過兩個婦道人家,身小力弱,好不容易將人弄上床,直累的氣喘吁吁。
待得走出房門,見堂屋裡燈火輝煌,卻是一個人影都不見。
“阿平阿喜呢?”
金秀玉納悶著,目光從堂屋掃到院子裡,見院門微開,心中疑惑,快步走去。
拉開了院門,恰巧見到李婉婷和李越之進了車內,關了車門,陳東一縱身跳上了駕車的位子。
金秀玉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急道:“你們去哪裡?”
陳東笑道:“天色已晚,恐老婦人擔憂,小人即刻便送二少爺三小姐回府。煩勞金姑娘照顧大少爺一宿,明日小的再來接主子。”
話音剛落,他嘴裡“嗬”了一聲,馬鞭兒一甩,馬蹄噠噠,車輪轔轔,轉眼走出去老遠。
金秀玉話都來不及回一句,眼睜睜看著馬車從面前經過,只留給她一個車**。
那車窗一開,李婉婷和李越之的小臉探了出來,衝她喊道:“嫂子回見,今兒辛苦你啦!”說完,還衝她揮手。
那臉上分明是得意的笑容。
金秀玉這才曉得被人設計了,心凜,扭身快步往西廂房奔去。
進了屋,見李承之雙頰如火燒,呼吸粗重,躺在床上囈語,確實是醉酒的模樣。
她又是生氣又是無奈,若是李承之裝醉耍賴,她倒能提著掃帚將之掃地出門;只是如今他是真個喝醉了酒,神志不清,明明是作耗設計了她,卻有火也布出來。
金秀玉越想越惱,終究忍不住,狠狠地擰了一把李承之的臉,低聲罵道:“鬼心眼子忒也多!”
只覺手上滑膩,卻是對方出了汗的緣故。
想了想,如今人是搬不走了,還是不忍心叫他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