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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心裡頭頓時一涼,太太是從不插手碼頭事務的,如今一大早就到碼頭來找他,多半是為了三少爺滄闌落水的事。這事被三少爺壓下,他沒有上報,這要是被太太知道了,免不了是一頓責難,甚至更嚴重的,他會因此丟了工作。

大太太端坐在一張高背椅上,雙手扶住手把,臉色陰沉得可怕。“周仁,老爺待你可不薄,這些年來,哪點虧了你?你說說看。”大太太的話音不緊不慢,卻自有一股讓人不寒而慄的冷然。周仁趕緊答道:“太太,老爺對小的極好,小的願做牛做馬報答。”

“你所謂做牛做馬報答,就是隱藏三少爺傷風的真相?”大太太一拍椅子扶手,怒不可遏,滄闌說謊話騙她也就罷了,而這些下人也膽敢不說實情,簡直是沒有把她放在眼裡。周仁忙跪在地上,急急說道:“太太明鑑,小的絕不敢欺瞞太太,是三少爺堅持不讓我說的。”

大太太面色稍霽,命令:“今兒你就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周仁不敢隱瞞半點,把事情的經過詳細說出,大太太眉頭緊鎖,問道:“你說,那人上碼頭時腳下滑了?”

“是,太太。碼頭溼滑,打滑的事是常有的。”周仁回答得十分謹慎,“但君寶培幹活從未出錯,偏巧那天滑了腳。”大太太神色一變,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去把那出錯的人叫來,我要親自問問他!”

周仁忙叫人去找寶培來,他心裡多少有些惋惜,寶培幹活麻利,是個好勞力,但這次,他怕是逃不過嚴酷的懲罰了。

寶培進來的時候,臉上有惶恐的神情,一見到大太太高高在坐,竟不由地有些顫抖起來。大太太死死地盯著寶培看,她覺得眼前的年輕人有些熟悉,尤其是那雙眼睛,彷彿活脫脫就是一個人:“你叫君寶培?”大太太一問出口,還未等到寶培回應,就自己先恐懼起來,她記得,秀君的舅舅是姓君的,難道這年輕人是他的孩子?

“你爹叫什麼?”大太太又再追問,一旦寶培說出她記憶中的名字,她該怎麼辦?寶培回道:“小的沒爹沒孃,是跟著乞丐混大的。”

“那你怎麼會姓君?”

“是小時侯一個落魄先生給起的名字,他就姓君。”

大太太聽完,方才放下心中的疑慮,這麼看來,那日的事應該是意外。“那日你是怎麼滑倒的?”大太太依舊不能完全放心,非要問清楚不可。

“小的那日比平常多扛了一些,上了碼頭就覺得腳有些虛軟,加上碼頭又溼滑,就摔了。”寶培回答得畢恭畢敬,“太太,你原諒小的,小的保證以後不會再出錯了。”

寶培的解釋,加上他謙卑懇求的態度,消除了大太太最後的一絲怒氣,她警告寶培:“最好我闌兒沒什麼大礙,要有什麼事情,我要你好看!”寶培忙點頭應著,態度謙恭得讓周仁奇怪不已,他對三少爺和太太完全是兩個樣子。

得到肯定的回答,大太太滿意地走了,寶培看著大太太遠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他還沒有為秀君姐姐報仇,怎麼可以被趕出這裡?寶培知道他當時對滄闌的態度太過惡劣,他不應該顯露出對滄闌的怨恨,讓紀家的人有所防備,所以,他早準備好了一套說辭,以應付紀家人。

周仁待大太太走後,留住寶培,問道:“君寶培,你在打什麼主意?你的態度實在叫人疑惑。”寶培笑了笑,自嘲似的說:“周頭,我能不改變嗎?你比我清楚,紀家太太什麼樣的角色,我想保住這飯碗,不搖尾乞憐怎麼行?”周仁點頭,寶培這話說得極有道理,事實的確如此。

“既然想明白了,就好好幹,小心別再出錯了。”周仁一改平時的嚴苛,叮囑寶培。他原本是個忠厚的人,只是管理方法用得不對,才會被工人厭惡,而今他自然流露出的關心,叫寶培有些驚訝。

“周頭,你不是紀家忠實的下人嗎,怎麼會關心我們這些臭苦力的死活?”寶培忍不住要嘲諷周仁。周仁當場愣住,不明白寶培為什麼會這樣說。“沒事的話,我先出去幹活了。”寶培終止了與周仁的談話,他需要好好計劃一下,不能再失敗。

一來幾日,大太太每天都在佛堂裡唸經,從那次找過寶培以後,她一直就有些心緒不寧,就連誦唸經文,也還是覺得心裡堵得慌。寶培那雙眼睛老在她腦中閃現,雖然他的態度一直是謙卑恭順的,但大太太一想到那雙眼,就覺得心驚肉跳。這與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思前想後,大太太決心還是要把寶培趕出紀家碼頭,才能保證不會出紕漏。當年的很多事情,真相都只能湮沒在流逝的歲月中,絕對不能再被提及。

原本,大太太是要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