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美花園門口的保安看來和杜老闆廝混得很熟,這一次沒人上前阻攔他們,邵文佳和杜老闆完全是大搖大擺地從容走進去,順著修剪得齊齊整整的小徑,一直望小區最裡面靠江邊那兩棟大樓走去。
“這最裡面的房子最貴。當時發賣時它們因為靠近江邊,價格還略微比內圈的那幾棟低一些,也沒顯出來什麼好處,可自從江對面修起公園,又修了一道索橋把江兩岸連通,這幾棟樓的價錢就風一樣漲起來,從樓盤發售到現在,房價至少漲了四成半。”杜老闆沒話找話地說道。邵文佳只聽著,也沒說話。
這裡的環境確實不錯。就象綠色地毯一樣的草地上不時看見一兩把長椅,隱在草叢裡的喇叭裡播放著柔柔細細的音樂,時不時還會從平地上冒起一兩座用基建時的土方堆出的人工小土丘,站在土丘上,能看見小區正中間那個大大的游泳池,一大群半大孩子正在碧藍的池水裡撲騰,個個興奮地哇啦哇啦叫嚷著;游泳池過去不遠就是幾個網球場,大部分都空著,只有一個場地上有兩個來回奔跑的人影,一個男人戴著墨鏡,就坐在場地邊的遮陽傘下喝水。
“這裡的房子,現在是什麼價錢?”邵文佳問道。
“至少也是三千出頭吧。”
邵文佳沒再說話,這個價錢她可承受不起。不過,要是再給她一兩年時間,她多半能在別的小區裡按揭一套房子了。
“不知道房子的主人在不在哩。”在電梯裡,杜老闆又一次嘮叨起這個話題。他倒是從來沒來過這棟樓,而且,那把訊息傳遞給他的朋友也說,這條資訊靠不住,好幾家房介所都把這資訊列在醒目的位置,可他們從來就沒在聚美花園城七棟1703號找到過主人,那個電話號碼也不對,不是忙音,就是空號的電腦提示。
不知道是杜老闆的運氣好,還是邵文佳的運氣好,總之今天那間房子裡有人。
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男人為他們開啟房門,可才聽杜老闆說了兩句,那年輕人就是一臉的不耐煩,一邊準備側身準備掩上防盜門,一邊一疊聲地說道:“你們一定是弄錯了,這裡沒人出租房子,而且,我也不姓王。”
“這大清早的,你就和誰說話啊?”一個女孩的聲音在屋子裡說道。
“誰知道哪個傢伙吃飽了撐著沒事幹,跑去房介所填張表,楞說這房子要出租!”
邵文佳差點沒笑出聲來。這都快到中午十二點了,那女孩偏說是大清早,看來也是一個和自己一樣的夜貓子,不過她還是信年輕男人的話,從門縫裡望進去,客廳裡的擺設和裝飾高雅而不奢靡,簡單而不單調,僅僅站在門外,就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絕對不是杜老闆所說的“簡單裝修”,看得出,屋子的主人在裝修上很下了一番工夫。
“好啊好啊,我正說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屋子悶得慌哩,想不到居然還有人這麼瞭解我。”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髮際蓬鬆地在門邊探出頭,上下打量著門口的倆人。她身上只裹著一件寬大的淡蘭色睡袍,睡袍前畫著一隻憨態可鞠的大懶熊。“女的就可以,男的可不行。”
“這是我的房子!不租!”歐陽東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道,周富通幾分鐘之後就要來開車來接他,他得趕緊把東西準備好,要是不能搭他的順風車,他就得一個人去趕來往於省城和莆陽之間的大客車,或者花兩三百塊喊一輛計程車。
才從床上爬起來的粟琴牙沒刷臉沒洗,就在旁邊和他磨菇。她已經大學畢業。四月間,她母親就託人在北城區的國土局為她謀到一份清閒的好差使,可這不安分的傢伙對此嗤之以鼻,不僅沒去報到,還為這事和她母親大吵大鬧一番,吵鬧的結果就是她“拍案而起,憤然離去”,揹著自己的小揹包就跑到歐陽東這裡,反正這裡房間多,歐陽東也不會好意思把她趕到大街上。她現在已經完全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要不是嫌麻煩,說不定她還會按自己的心意把裡裡外外不合她心意的裝修都敲掉重新來一遍;她也有這個錢,託她那炒股發家的母親的福,上個月她賣掉自己手裡“四川長虹”這支股票之後,兜裡揣著十幾萬塊,怎麼說也得算是個小富婆。
“你一去就是十天半月不回來,我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你就不擔心?再說,這麼大的房子收拾打整起來真是煩人,打掃一遍衛生要花一個多鐘頭,你就不怕累著我?”
“我可沒請你來這裡住。”歐陽東毫不客氣地說道,“你要是一個人害怕,大可以回家去住,我不會攔你的。”他在亂七八糟的壁櫃裡一陣翻騰,“看見我那件藍色條紋T恤沒有?就是上次在商場買那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