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袖口滑下去,露出掌中精緻小巧的匕首。
線條流暢優美,鑲著幾顆華麗寶石,看起來美得像個工藝品,然而指腹輕輕摸上去,就帶起一陣戰慄,還有些疼痛,這表明顯然不是用來觀賞的。
“你拿著匕首,是想做什麼?”
面對沈雲舒的問話,善親王低著頭,完全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你居然帶了匕首進宮,你到底在想什麼!剛才在大殿上,如果被人發現了,就是弒君之罪,即便你皇兄不忍心殺你,那些大臣也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皇宮重地,是不允許帶兵器進入的,一旦被發現,就會被當成刺客處決,沒有人敢觸犯天威,可是眼前這人卻偏偏膽大包天。
面對沈雲舒難得的怒火,善親王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卻仍舊不肯答話,那可憐兮兮的樣子讓沈雲舒心中一軟,輕嘆口氣,鬆開他的手。
沒有了沈雲舒的鉗制,善親王立即將匕首朝衣袖裡一塞,長長的衣袖垂下,完全看不出一點痕跡。
“我很小心的,不會讓他們發現。”
善親王咧嘴一笑,語氣還頗為驕傲,顯然他並沒有把這當做一件危險的事。恰恰是這點,才是對他最危險的,也是最讓沈雲舒不放心的。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想去冷宮,對嗎?”
剛才善親王出神的方向,是整座皇宮最偏僻的角落,那裡四周空曠,只有一座宮殿遺世獨立,便是冷宮。
想到冷宮,沈雲舒黛眉輕挑,那裡正住著如今臭名昭著的惡妃娘娘,聽附近的宮人說,似乎每夜都會傳出哭號尖叫聲,彷彿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她要害你,我是想替你報仇……”
善親王雖然愚鈍,然而並非真的傻如白痴,他歪頭看了看沈雲舒並不算好看的神色,扯了扯她袖口,囁嚅著開口,“你如果不高興的話,那我就不去了。”
雖然他身份尊貴,奉承討好的人多不勝數,然而他分得出誰是真心誰是假意,他很喜歡沈雲舒,不想因為自己惹得她不開心。
這種孩童式的單純在沈雲舒看來是很珍貴的,所以她衝善親王微微一笑,“為什麼不去?去吧,不過我要和你一起。”
皇陵中那一推之仇,雖然被溫勝雪的一系列懲罰消散了許多,然而並不代表她會就此原諒那個女人。
要知道,女人都是記仇的,不論是誰。
※※※
南軒的冷宮,沈雲舒並沒有見過,不過想來天下都一樣,和眼前這座應該沒什麼不同。
地勢偏僻難行,殿宇破敗荒涼,院子裡雜草叢生,陰森寂靜得能從腳底向上竄出冷氣。
還沒走到門口,忽然就從屋內傳出一陣瘋狂的大笑聲,緊接著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跌跌撞撞跑了出來,赤著雙腳,穿著一身鳳袍,只是凌亂不堪,到處都沾著汙泥血跡,尤其是衣袖上,濺著深深淺淺的血紅。
剛跑出兩步,不知踩了從哪冒出來的石塊,腳下一滑就摔倒在地,正倒在沈雲舒腳下。
“啊——”
因為是朝前摔倒,倒下時正好雙手先著地,剛一碰地就發出淒厲的慘叫聲,霍然坐起,抖著雙手,慘叫聲不斷。
那雙手比起上次看到時更加扭曲了,指節已經完全變形,根本看不出原本筆直纖細的樣子。
“惡妃娘娘好久不見。”
聽到這個溫婉沉靜的聲音,那坐在地上尖叫的人驟然一靜,緩緩抬頭仰視對方。
這一抬頭,露出一張面目全非的臉。
冷宮裡當然不會有什麼好膳食,長期營養不良,導致原本白皙的肌膚暗黃一片,雙眼深深凹進去,眼下是重重的青黑色,雙唇裂開數道細碎的小口子。
變化最大的是那一雙眼,原本清若寒潭的眸子,如今一片混沌,毫無光彩,似乎所有的愛恨情仇被這冷宮消磨了個乾淨。
看了沈雲舒半晌,目光呆滯的惡妃忽然嗤嗤一笑,雙膝跪在地上蹭了兩步,小心翼翼伸出手指捏住她衣襬,仰著頭笑嘻嘻看她。
“你來……來看我了……”
佈滿血垢泥漬的手指把白色的衣襬染得汙亂不堪,沈雲舒一動不動,任由她捏著衣襬傻笑,定定看著她。
惡妃維持著這個姿勢,笑了半晌,嘴角越來越僵硬,漸漸就不笑了,也不再和沈雲舒對視,忽然身子一縮,在地上撒潑打滾,雙腳動個不停,漸漸向沈雲舒身上移過去。
眼看那雙腳又要在她素白的衣襬上添上幾個鞋印,沈雲舒忽然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