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一小塊,不停在畫布上暈染、移動,凌亂不堪。
然而沈雲舒和長公主卻站在菜園前,久久不願移動。二人裙襬被微風拂起,像兩團色澤鮮亮的雲煙,掠過眼前,浮在菜園裡,瞬間染上幾分聖潔氣息,而她們也定在那裡,似身處天上宮闕,只覺此時勝過風景無數。
這才是民心所向,真實,可觸控。
倏然肩上一重,沈雲舒轉頭,長公主一拍她肩,手順勢攬在她肩側,輕輕一轉,將她面向後方,正對練武場,旋即朗聲一笑,露出兩排白牙。
“你,準備好了嗎?
練武場很大,正中兩排梅花樁,間隔很寬,落足點很窄,底柱很鬆,每次躍起都必須提氣橫掠,腳尖輕點便要再次躍起,否則便會因晃動而失去重心。
兩道身影在其上不停交錯、飛掠,每次相遇便會有鏘然錚鳴,倏然,其中一人腳下一顫,裙襬開始浮動搖曳,上身便是一晃,正在此時,手中大力震來,長劍脫手,人也不受控制墜落。
“鏘!”
“嘭!”
兩聲落地聲響,前者在地上嗡然顫動,被一隻白皙手掌拾起,後者卻伏在地上,半晌沒有動靜,只餘急促沉悶的呼吸聲。
遠處隱約有百姓的呼喊加油聲,一聲聲渾厚有力,沈雲舒微微一笑,為這些不知內情卻能為她歡欣鼓舞的人,而感激。人生在世,最可貴的,便是有許多善良的人,一路相隨、鼓舞,因此才能支撐自己,永不倒下。
然而她真的累了,每根神經都在嘶喊、顫抖。她就那樣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只覺全身痠痛,尤其腳踝更是刺痛難忍,有汗自她額頭一滴滴落下,落在柔軟草地上,浸入地底。身上流錦長裙滿是灰塵土漬,薄汗微溼,黏膩不堪,滿身狼狽。
她已經摔下十餘次,雖然身下草地柔軟,然而也禁不住一次次從空中墜落,腳踝扭傷,胸腔疼痛,內傷外傷都有。
昨日宴會上,長公主說要教她練武,今日將她召到府中,第一課便是輕功。沈雲舒底子弱,傳統練功方式無法在短期內造就出高手,必須出奇招。長公主便命人釘了兩排梅花樁,兩人在其上過招。
梅花樁易晃,沈雲舒必須始終提著真氣,在樁上不停飛躍,時間一久,便覺真氣更加凝長持久。其次,還要面對長公主的凌厲攻勢,腦中不停計算落點、軌跡,腦力和眼力缺一不可。
雖然有效,但也確實辛苦。沈雲舒自幼身體便弱,因此薛家眾人始終呵護有加,從來不讓她過多勞累,即便學了些武藝,也僅僅是為強身健體。而後遇見赫連肅,那人強勢霸道,總認為男人就該保護女人,恨不得將沈雲舒終日攬在羽翼下,哪裡會讓她練武。
然而長公主不同,她始終認為女子就該獨立、堅強,要有自保的能力,因此她訓練沈雲舒十分嚴厲,即便她多次摔傷痛呼也不曾心軟半分,此刻見沈雲舒伏在地上久久不起身,手中金鐧啪,便敲上她腳踝。
這一敲,正敲在沈雲舒扭傷處,她下意識便低呼一聲,“啊!”
金鐧敲上腳踝,長公主便察覺鐧下肌肉顫動,此刻又聽聞她壓抑沉痛的低呼,長眉一皺,扔下金鐧便要檢視,然而忽然有風拂過,一道靛青身影已至身前,正將她擋在身後。
那人到了身前便伸手摸向沈雲舒腳踝,手中一觸一拽,便將青花繡鞋扔了出去,剛碰到白襪,手中腳踝似剎那驚醒一般,霍然回縮,那人手中仍舊抓去,口中低沉聲音響起,“傷在哪裡了?”
沈雲舒哪裡肯再讓他摸,忍住疼痛便要往後退,忽然一抬頭,正撞進一雙深褐色的眼睛,眼底金光明滅,似琥珀般瑩亮剔透,更有青竹倒影深深,這樣清亮的眼神,不帶一絲慾念褻瀆,只有滿滿的關心,看得她心中一怔,頓在當場。
太子溫勝雪指尖觸上白襪,向下一褪,露出半截瑩白腳腕,眼看便要整隻脫下,忽然一隻手伸過來,牢牢扣住他手腕,讓他再難動作。
耳邊響起長公主冷硬的聲音,“太子這是做什麼?”
旋即,將溫勝雪一拽一推,扶起沈雲舒便朝後走,看也不看身後僵住的人。
溫勝雪垂著頭,指間似乎還有她腳踝溫熱柔滑的觸感,腦中浮現那張雲霞浮動的臉,忽然心中便是一顫,似有衣袖拂過琴絃,發出一聲輕響。
“嗡……”
適才他來拜訪姑姑,眼見沈雲舒摔在地上,心中一緊,身體竟比意識還快,等他清醒過來,指尖已碰在那人腳踝。
到底從什麼時候起,竟有了這樣的心思?是南軒宮中初見,還是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