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曾是東澤元英太子妃,去年那一場大亂,東澤進犯南軒,敗在赫連肅手中,後來很是歷經了一番波折,才登上了帝位,因此佑兒成了東澤名正言順的皇子,只是不知為何,元英並沒有要求將他帶回。
然而沈雲舒心中明白,這天下大勢早有定數,該來的總會來。
“還未恭喜你,終於得償所願。”秦夫人擺了擺手,婢女芳菲立即從裡屋拿出一隻木盒,開啟之後是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粉色夜明珠。
“這是我早就準備好的,算作你成親的賀禮,可以鑲在鳳冠上。”
這夜明珠體積碩大,又是罕見的粉色,是難得一見的珍品,從前韶華成親的時候都沒有這樣的點綴,沈雲舒心中感動,鄭重收下了。
與秦夫人相談了許久,赫連肅一直靜靜坐著,一語不發,只是偶爾會盯著佑兒看,那軟軟小小的一團,看得他神情柔和許多。
原來孩子是這樣可愛的,日後要讓雲兒多生幾個。
臨近日落前,沈雲舒和赫連肅離開了皇寺,秦夫人抱著佑兒一直送到門口,素淡的布衣穿在身上顯得格外單薄,清減了許多的面容帶著淡淡的微笑,在暮光餘暉中朝他們徐徐揮手。
※※※
皇寺一行之後,沈雲舒再次閉門不出,全力為出嫁做準備,時間一晃,兩月之期很快就過去了。
六月初八,大婚之日。
一年國喪之後,盛京終於陸續開始有人家辦喜事,不過都沒有今日這樁親事熱鬧,畢竟男女雙方都是京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天還未亮,沈雲舒就被妙可喚醒,套上一層層繁複的嫁衣,畫了厚厚一層妝面,雪白的面孔配上鮮紅的雙唇,實在是不敢恭維,然而皇后卻還嫌不夠白,硬是又撲了一層粉。
沈雲舒被這位皇后姑姑那一套“新娘子一定要化濃妝才好看”的理論打敗了,任由她折騰,也不去看面前的銅鏡,不過只從三位表嫂的偷笑生就知道到底有多嚇人。
上了妝,還要梳髮,皇后一手托住長髮,一手執著梳篦,從上至下緩緩梳著,口中一字一句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地。”
舉案齊眉,兒孫滿堂,這曾經是她最大的願望,可惜所託非人,如今只盼望雲兒能夫妻和睦。
挽好了髮髻,皇后將鳳冠戴在沈雲舒頭上,一放上去,就讓她腦袋一沉,垂了垂眉毛,這麼沉重的東西,要足足頂上一日,想想就覺得眼前一片眩暈。
折騰了許久,從院外傳來鞭炮聲,皇后看了看天色,還早,忍不住一笑,“肅親王來的這樣早,當真是看重你,雲兒日後可是有福了。”
皇后一笑,三個表嫂都跟著笑起來,兩位在一旁幫忙的舅母也忍俊不禁,沈雲舒雖然努力想要坦然,卻還是紅了臉頰,瞪了笑得最歡的蔣清苒一眼。
笑了半晌,皇后擺了擺手,“好了,我們出去吧,別讓新郎官等急了。”將喜帕朝她臉上一蓋,又塞了個蘋果在她手中,牽著她朝外走。
喜帕一蓋,沈雲舒眼前一片黑暗,只有腳下還有一絲亮光,跟著姑姑一路走出門外,忽然被她放開,換了另一隻有力的大手。
微一用力,薛承禮將沈雲舒背在肩上,一步一步走得沉穩又緩慢。
女子出嫁,是要家中兄弟親自背出門的,為此薛家三兄弟還爭了許久,一直到此時,薛承智和薛承澤還跟在後面嘀咕著,“趁我們兩敗俱傷撿便宜,耍賴!”
沈雲舒伏在薛承禮背上,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聽著身後表哥、表嫂、姑姑、舅舅、舅母、外祖的說話聲和腳步聲,心中不知是感動還是難過,緊緊環住薛承禮的脖頸,希望這路能再長一些。
這樣溫暖的一家人,今日之後,就不能時常相見了,雖然這是每個女子必須經歷的,然而還是會不捨,畢竟十多年來相互依賴的親人。
這種深入骨髓的血緣親情,即便是至死不渝的愛情,也難以替代。
可惜,路再長也有走到盡頭的時候,薛承禮輕輕將沈雲舒放下,最後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發一言,靜靜看著她被妙可扶進轎中,消失在簾幕後。
不只是他,薛家所有人,都靜靜看著花轎,目光不捨,眼眶微紅,站在最後的老太傅一遍遍摸著長長的鬍子,雙唇有些顫抖。
“真的嫁人了啊……”
遠處赫連肅一身正紅錦袍,衝著他們微微傾身,旋即拉住韁繩調轉馬頭,長臂一揮,迎親隊伍立即擂鼓吹鎖,喜慶的樂聲響徹整條大街。
一邊是迎親隊伍熱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