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劃過,然而頃刻間便被她生生扼住,不願再想。
這世間許多心緒,許多情意,皆不能回應。從一開始,便要裝作不知,說出口,便是傷人傷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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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漸漸暗去,天空染上靛青、深藍之色,隨即暈出深黑,如一卷巨形墨畫,漸有星光亮起,萬里星河,璀璨生輝。
觀星樓第五層,東側屋內,沈雲舒站在窗邊,看著無盡長空,沉思不語。她傷了腳踝,不能登階上頂層,於是便在屋內觀星。
自到了觀星樓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屋內觀星。與頂層毫無遮攔的夜景不同,從屋內四方的窗畔向外看去,長空被困在一處,只能看見一小片,沈雲舒自己的命星正灼然發亮,然而偏偏掩了赫連肅的。
“妙可,你將窗戶再開啟一些。”
窗戶又開大了幾分,沈雲舒努力探出身去,卻仍舊望不見,加之一直懸著腳,實在有些累,便搖搖頭,轉過身去,妙可扶住她朝床榻走去。
正在此時,身後嗒一聲輕響,沈雲舒霍然回頭,只見窗臺緊扣著一隻金屬飛爪,月光下泛著冰冷的光,下一瞬間便有一黑衣男子躍進屋內,微一抬頭,露出一張陌生而平庸的的臉。
妙可忍不住驚呼,守在外間的柳七聽到動靜,立即衝進屋內,眼見陌生男子闖入屋內,腳下一點,便衝了上去,人還在半途,長劍便已出鞘,劍尖冷銳,直指那男子喉間。
然而來勢兇狠的長劍並未如預料中一般戳入皮肉,而是停在喉前三寸。劍勢乍停,妙可皺眉瞪向柳七。
“愣什麼,快將他拿下!”
柳七不語,此刻他雙目睜大,將那男子神情仔細看了半晌,手中長劍落地,摸向腰側微微發熱的香囊,霍然俯身拜倒在地,妙可被他動作驚住,一手指住他喝道。
“柳七,你在做什麼!”
話音一落,已被柳七順勢扯住衣袖拽走,妙可下意識掙扎喊叫,然而被柳七拖著,低聲說了幾句,頃刻間便退了出去,將妙可口中發出的低呼聲掩在門外。
那兩人一退出去,屋內立刻寂靜下來,沈雲舒站在原地,保持著半側身的姿勢,牢牢望著對面那人的臉。
明明是完全不一樣的臉,然而,她的心卻似受到召喚一般,不由自主便震動轟鳴,一下一下,猛烈撞擊著心房,傳入四肢百骸,尤帶著震動的微顫,顫得她腳下一晃,原本就只有一隻腳落在地上,這一晃,頓時向一旁傾倒。
這一傾倒只倒了一半,旋即便停頓下來,落入一具溫熱的身軀。沈雲舒倒進那人懷裡,下意識便緊緊抓住那人衣襟,指間大力攥緊,直將那人拽地俯下臉來,正撞進沈雲舒眼底。
剎那間,四目相對,沈雲舒望著那人灼熱逼人的目光,心中一顫,霍然抬手至那人臉頰,摸到邊角,微一用力。
“嗤啦——”
一張透明如蟬翼的面具掀開,先是露出麥色的肌膚,薄薄的唇,上移便是高挺的鼻翼,再向上,便是那人獨有的,鋒利似劍的眉,和沉靜森然的眸。
沈雲舒指尖撫上那人眉眼輪廓,忽然眼中一澀,瞬息便有淚落下,啪一聲跌在二人交纏的髮絲和衣襟,旋即,她狠狠撞進那人懷裡,緊實的肌肉線條將額頭撞得一痛,她渾然不顧,只胸腔震動著吐出三個音節。
“赫連肅……”
門外,柳七聽著屋內隱約動靜,摸著腰間仍舊發熱的香囊,微微一笑。
香囊內裝的是一種幼蟲,赫連肅七名護衛每人都有一隻,一旦相遇便會發熱,便於相互聯絡。適才在屋內,他一感覺到腰上灼熱,便立即停劍,那人眼中冷光一掠,他便知曉,是王爺到了。
那般熟悉的神情,他整整看了十六年,定不會認錯。因此才將妙可一起拽出,將空間留給那久別重逢的二人。
對面妙可朝柳七一笑,唇間一開一合——做得好。二人相視一笑。
屋內,沈雲舒仍舊在赫連肅懷裡,她適才太過激動,才會那般大膽地撲入赫連肅懷中,然而此刻微微平靜下來,臉頰立時灼熱起來,心中羞澀不已,手下用力,掙扎著要脫離懷抱。
赫連肅哪裡肯,雙臂如鐵鑄般牢牢將她困住,下頜正放在沈雲舒頭頂,微微在她髮間摩挲,嗅著她身上清甜的香氣,深黑的眸中漸漸染上幾分火熱,微一垂頭,正對著潤澤的紅唇緩緩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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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肅來也~(≧▽≦)/~
☆、第九章 屋內夜話
沈雲舒屋內,赫連肅緩緩垂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