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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院。沈雲舒當先走進北院西側書房,一進裡屋便躬身行禮。

“祖父,雲兒回來了。”

書房內陳設簡單,只一張桌案、一架書櫃用上好的楠木製成,刻著金邊密紋。除此之外,就只有牆上掛著的幾幅山水墨畫。屋內色調素淨,多是淡淡的青白之色。空氣中有種清幽的香氣,帶著微微的苦澀,卻令人聞起來心情舒暢。

案前站著一位老人,說是老人,其實看起來並不如何老。雖然鬢髮斑白,偏偏身姿挺拔,毫無佝僂之態。老人神色極為專注,似乎並未聽見沈雲舒的話。手中羊毫筆不疾不徐,起承轉合之間落於紙上。

這位老人家正是沈雲舒的外祖父,當朝太傅,薛明德。說起這位薛太傅,著實是個有名的人物。此人身為帝師,身居高位,按理說應該是眾人巴結的物件,奈何薛太傅為人太過古板固執,實在不是個好相處的人,因此鮮少有人與之親近。

半晌,薛太傅放下筆,吹乾墨跡,方開口說道,“回來了。今日在三皇子府如何?”神色嚴肅,語氣也算不上溫和,似乎只是例行公事般問上一句。

沈雲舒卻答得輕柔,“和姑姑敘了會話,席間遇到韶華公主,談論了幾句。”

薛太傅點點頭,似是不經意般,又問道,“宴會上可曾遇到什麼感興趣的人?”

這話問得隱晦,但薛太傅確信沈雲舒能夠聽懂——所謂感興趣,是建立在看入眼的基礎上,這話是在問她在宴會上有沒有中意的人。

沈雲舒規規矩矩地答,“老國公家的孫女蔣清苒是個很有趣的人。”

薛太傅一聽,頓時擰著眉頭,瞪起眼睛,長長的鬍子微微翹起,顯然對沈雲舒不合作的態度很不滿意。

孩子大了,眼看就要及笄,作為外祖父,薛太傅自然希望外孫女能覓得如意郎君,即便不能百般恩愛,至少也要舉案齊眉、白頭偕老,萬萬不能再像女兒一樣,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

外人都道薛太傅是個怪老頭,然而在沈雲舒看來,外祖父雖然嚴肅了一些,脾氣古怪了一些,卻是個很可愛的人,這故作生氣的樣子,對她來說實在是沒什麼威懾力。於是她也睜大了眼睛,歪著頭看著薛太傅,微笑不語。

於是薛太傅鬍子翹得更厲害了,真真是吹鬍子瞪眼。然而,要對疼愛的外孫女發火是不可能的。薛太傅為人古板嚴苛,即便是對自己的兒子也不曾寬和一分,唯獨對獨女疼愛有加,如今女兒早逝,只留下這麼一個孩子,薛太傅自然是百般呵護,不捨得讓外孫女受一點委屈。

沈雲舒見外祖父強裝出憤怒之色,覺得實在好笑,於是她就笑了,笑得眉眼彎彎,“祖父這樣問,莫不是煩了雲兒,所以想早點把雲兒嫁出去?”

薛太傅立刻板著臉道,“女兒家的,不嫁人難道要一輩子賴在孃家不成!”這話聽著嚴重,只是神情怎樣也做不出嚴厲之色。

話音未落,眼見沈雲舒皺起眉頭,立刻轉換了口氣,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道,“若沒有喜歡的,再等上兩年也無妨。”

沈雲舒含笑應聲,私心裡,她總想再多留兩年,外祖父年紀大了,不知還有幾年天倫光景,失去母親是他心中最痛,自己自然也該在他身邊多陪伴些時日。

薛太傅有些乏了,微微擺手,於是沈雲舒行禮離開。

今夜月色很美,沈雲舒走出幾步,抬頭望天,望著那冷冷的月,忽然覺得身上也有些涼。身後玉秀上前一步,將一條披風圍在沈雲舒頸間,手腕一翻,指尖一勾一拉,便打了個精巧的雙花結。

披風領間加了一圈銀白狐尾,沈雲舒摸了摸,覺得細膩柔滑又溫暖無比。這披風針腳細密,花紋精緻,是玉秀熬了幾個晚上才做出來的。沈雲舒心中一暖,然後又是一酸——這樣的心意,總讓她想起母親。

大約是月色太美,看得人心情格外柔軟些,沈雲舒輕輕嘆了口氣。

“玉秀姑姑,我總盼著時間能慢些,可終究還是到了這一天。”

身後玉秀看著沈雲舒纖弱的背影,想起十年前那一日,將軍去世,小姐驚懼哀慟,從此纏綿床榻,月餘後終於還是撒手人寰,自此留下年幼的小姐,於這十年光陰中漸漸長大,雖有薛家庇佑呵護,終究還是難逃宿命。

世家大族之間互相傾軋,盤根交錯,政治上的聯姻總被當做最好的攀附手段。因為家族利益,便要嫁給一個根本不認識的男人。犧牲了無數女子的幸福換回的表面風光,卻讓那些權貴深以為榮。

越是顯赫的家世,越容易帶給女子不幸。皇家郡主,是真正的金枝玉葉,何況